她的心咯噔一震。
沈加欢张开嘴，无力地辩驳着：“他……他对我很好，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他对谁都很好。”傅寒冷声道，“认清现实吧，他对你好，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爱过一个人么？”她不甘心，说，“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你刚才就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傅寒沉默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塑，冰冷的，生硬的。
他沉默的时候让人小心翼翼，怎么也揣测不到他内心的想法，更是不敢去试探。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迈开步子，道：“走吧，吃晚餐。”
*
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夜市摊。
沈加欢看着车窗外上升的烟，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在这里吃晚餐？”
“不喜欢？”
沈加欢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惊讶，没想到你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这里有很多乐趣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大概是因为傅氏的旁边有一条夜市街，而你平时没有时间吃饭吧。”
傅寒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道：“有的时候觉得你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N市的闹市街和A市的相比冷清很多，深秋的晚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烧烤摊的味道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以前在乔氏上班的时候，忙到夜里十一二点，她总会拉着乔亦去烧烤摊吃烧烤，回忆的潮水不断袭来，她第一次发现傅寒和乔亦原来也是有相同的生活习惯的。
她想起方才傅寒询问自己的问题。
爱一个人，不就是习惯一个人么？她心底里认定傅寒是不懂爱的。
两人找了一家烧烤摊坐了下来，沈加欢拿着纸巾擦了擦椅子，傅寒在不远处的摊子上挑选烤串，尔后一大盘子东西端了过来，沈加欢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也太多了吧？”
“看你面相，应该挺能吃。”
“……”沈加欢翻了个白眼。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翻白眼的时候很丑？”
沈加欢咬了一口羊排，咕噜咕噜地说：“原来你吃饭的时候话是最多的。”
傅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的确话多。”
沈加欢撇撇嘴，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他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沈加欢吸了吸鼻子，声音漠然。
傅寒在挑臭豆腐里面的葱花，没空说下文，两人难得平静地独处了片刻，和平融洽的氛围冷不丁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猛然一变。
“我去接个电话。”
一旦这个电话来，就说明大概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事了。
傅寒按下接听键。
沈加欢在摊子上吃了好几根羊肉串，等了好久也没见傅寒回来。
烧烤摊的生意很好，不远处坐满了人，忽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喊，只听见有女人尖叫了起来，然后是玻璃瓶摔碎的声音。
事情就发生在距离沈加欢不到十米的地方，落在地上的酒瓶碎片溅到了她手臂上，顿时手臂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人群中有个褐色头发的男人叫嚣着：“冯晴朗，老子天天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就这么对老子的？”
那个被称作冯晴朗的女人握住衣角，说：“我跟你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
“我呸！”男人啐了一口，道，“谁不知道你冯晴朗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跟我装什么矜持扮演什么白莲花？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
冯晴朗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外套，站在角落里像是只可怜的小白鼠。
男人身边还有几个朋友，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
沈加欢打量了一下，胸大，腰细，腿长，这个身材可以说是很完美了。
“我求求你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冯晴朗几乎是要哭。
男人笑了一声，说：“哟，我们冯小姐又开始求人了？你说你这天天求我，我怎么过意得去啊？要不这样，你陪我睡一晚，我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她捏着嗓子道：“你这根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耍流氓？”男人提高了声音，说，“这一片儿谁不知道你冯晴朗的背景，你那个天天不回家的妈妈又勾搭了几个男人？你平时也没少帮你妈妈的忙吧？既然大家都知根知底，你又有什么好找借口的？”
“那是我妈，不是我！我跟我妈不一样！”这一次，女孩儿近乎声嘶力竭。
在那一瞬间，记忆的某个点忽的和此情此景重合在一起。沈加欢的心咯噔一震，回忆的潮水袭来，她几乎要失去呼吸。
不能去想起那一切……
她颤抖了一下，又听见男人说：“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许是感同身受，也许是同情心泛滥，沈加欢第一次头脑发热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走进了人群，用冷静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们继续纠缠不休的话，我要报警了？”
褐色头发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说：“怎么？你跟冯晴朗是同事？还是朋友？还是你们都是一起做那档子事儿的？”
“真脏。”沈加欢忍不住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的脑子就只有那档子事么？”
男人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脏，而且我要报警了。”说着，沈加欢作势掏出手机。
男人指着她的脸，问：“不是本地的吧？”
“不是。”
“不是本地的，在老子的地盘上你也敢撒野？”
“我见不得你一个男人欺负女孩子。”
男人还是笑：“呵！女孩子？就她那样子还能是个女孩子？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吧？”
沈加欢觉得跟这个人说下去没有任何结果。
夏虫不可语冰，继续说也是毫无意义。
她转过脸对一边的女孩儿说：“走吧，去我那桌吃点烤串。”
男人脸上瞬间青了，他一把拉住冯晴朗的手，对沈加欢说道：“你干什么？老子的事你也敢干涉？信不信我找人弄你！”
“你认识傅寒吗？”沈加欢蓦地发问。
男人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什么傅寒？”
“哦，也对。”沈加欢点点头，道：“你的确是没机会认识傅寒的。”
“什么东西？”男人一脸不耐烦，“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鸡婆，滚远点！”
冯晴朗看了眼沈加欢，尔后小声地说：“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混水了吧，他在这一片儿真的……”
“我已经报警了。”沈加欢摇了摇手上的手机，“在我来这之前，我就已经报警了。”
“你！”男人气得一把松开冯晴朗，伸手就要抓沈加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几个小弟起哄：“亮哥，这女的长得也行啊，不比那个冯晴朗差！而且外地的，搞了她也没话说！”
男人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好主意。
沈加欢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男人嗷嗷两嗓子，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谁啊！”男人的手腕被抓住了，疼得直抽抽。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傅寒冷冷地看着他，继而道，“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再敢动她半点歪脑筋，你会死得很难看。”
兴许是看傅寒只有一个人，口音也是外地，那几个小混混倒也不怕。
其他几个人没废话，冲上去就是一拳头。
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烧烤摊的桌椅被撞倒了一地，周遭有人在尖叫，烧烤摊的老板吓了一跳，赶忙丢下手中的烤串跑过来劝架。到底是小混混集团，好好做小本生意的都不想得罪这些人，老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胆子大的拉架，三五个小混混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也听说刚才报了警，就想给傅寒一个教训就跑路，谁知道傅寒还挺能打，沈加欢这才想起来，之前调查傅寒的时候，他的个人资料里面写这一项，他练过格斗。
那几个小混混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尤其是那个两个，见傅寒这么能打，拉架也拉不住了，一拳头直接往傅寒的脸上挥。傅寒倒是聪明，打架不打脸，不留痕迹。位置找得准，不中要害，却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最后傅寒脸上挂了彩，亮哥倒是看上去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远处传来警笛声，几个小混混见势不好就想跑，傅寒冷冷地望着亮哥。
“你他妈的算计我！”亮哥看他脸上的青肿，这才反应了过来。
无奸不商，此话不假，做生意奸还不够。
人群议论纷纷，见有警车过来，看热闹的更多，把几个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警察从车上下来：“让一让，让一让！”
亮哥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气得直咬牙，随手就从桌子上抡了个酒瓶。
沈加欢就是在傅寒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他身后闪过的那道光。
就在酒瓶即将砸到他脑袋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决心，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人就已经扑了过去。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