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赶到医院的时候，江曼还在睡。
故意伤人罪的实锤来得太疼，证据也不容反驳，江曼被带走的时候，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起风了。
八点钟的时候，傅寒准时在公寓楼下等，气温很低，他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楠楠一溜烟爬上了车，窝在车后座开心地喝牛奶。
沈加欢呼了口气。
天气真冷。大雪已经下了一夜，早起的时候地面覆盖着白茫茫的颜色，踩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距离新闻发出去才不过几个小时，但是事态的发展速度超乎沈加欢的想象。八点钟的时候，消息的传播已经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也就算了，就连圈子外的人都把这件事当做是要娱乐圈的丑闻来看。
沈加欢有过短暂片刻的心软，但只要一想起那天在金环，傅寒抱起她的时候颤抖的双臂，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江曼咎由自取。
有些人生来就不值得同情。
江曼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那一天在金环，傅寒晚了那么一点，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到时候谁来给她的可悲买单？
把楠楠送到了幼儿园，刚进公司，头条上就传出了傅寒的新闻。照片是昨天晚上在2046傅寒揍人的场景，这是迄今为止傅寒传出的唯一一条负面新闻。
不知拍摄者是谁，陆森传来消息说，从拍摄的角度看，拍摄者站的位置是2046的监控死角，再加上2046晚上的人很多，没有办法锁定拍照的人到底是谁。
傅寒坐在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目光沉沉地望着报纸上的照片，没有说话。
陆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傅总，怎么办？要不要压一下？”
“不用。”傅寒目光冷漠，“最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就是要打他乔亦。”
“……”陆森只好噤声了。
这个大总裁发起脾气来都不知道点在哪里了，阴晴不定，算了算了，还是少惹为妙。哎，给资本家卖命真的是伤，谁能理解他的苦难。
“帮我找个靠得住的律师。”傅寒冷声道，“至少十年。”
“好的傅总。”
*
沈加欢从杂志部调到策划部不过一天的时间，所有人对沈加欢的态度都变了。以前还观望观望，但是看傅总这么声势浩荡，恐怕沈加欢这个傅家少奶奶的位子是差的不远了。
之前因为金环的那件事，大家对沈加欢的态度都不好，眼下误会澄清了，也没人再敢对沈加欢指手画脚，背后的议论基本也都没有了。
这一次沈加欢回策划部不算是空降，她是带着成绩回去的。
这些日子在杂志部待着，有了一个很好的项目策划案，把策划案拿给傅寒看的时候，他也觉得很不错，可以拿这个策划去做一个项目。
午餐，冯晴朗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了的模样，沈加欢戳了戳她的脸，问：“你怎么了？”
“想找个男朋友。”冯晴朗叹了口气，说，“哎，你说我都快二十五岁的人了，怎么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沈加欢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我已经二十五了……”
“所以你有了傅寒。”
“其实……我跟他还没在一起。”
“啥？”冯晴朗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说，“我没听错吧沈加欢，你到现在还没跟总裁在一起？我的天，那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会……跟他睡了吧。”
沈加欢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
“那没道理啊，你跟她没在一起，那傅寒现在为你呼风唤雨的是做啥子哟。”冯晴朗啧啧两声，道，“莫非傅大总裁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今生今世非你不可了？”
沈加欢没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总觉得自己和傅寒之间差了点什么。
具体差点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冯晴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听说江曼已经被拘了。”
沈加欢喝了口汤，说：“我知道。”
“总裁这次做的是真的绝情啊。”
“不，他不绝情。”沈加欢道，“可是他也没有必要对每一个人都仁慈，更何况江曼确实犯错了。”
这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帮傅寒说话了。
冯晴朗无奈地摇了摇头，躲到一边去吃饭。
恰巧傅寒进了员工食堂，堂而皇之地就坐在了沈加欢的对面。
“我吃饱了，先走了啊。”论有眼力见，冯晴朗首屈一指。
一个上午没有见到傅寒，她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想他，本来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可是想着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问他这个问题，于是她也就没有说。
傅寒道：“今天的菜咸吗？”
沈加欢摇了摇头：“不咸，最近的菜都很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傅寒点点头，说：“晚上带楠楠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她开口想拒绝，想了想，其实内心是想去的。
于是沈加欢答：“好，那晚上下班之后我在策划部等你。”
“直接来总裁办。”傅寒道，“有个项目我正好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遭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加欢已经开始学会去享受这些眼神了。
“以后一起吃午饭吧。”过了许久，傅寒如是说。
沈加欢啊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相约员工食堂吗？哈哈。”
“以后每天中午你就来我办公室，我让人准备好饭菜送过来。”
……这么麻烦，还要别人送过来。
但是去他办公室是和他两个人独处……嗯，听上去好像比相约员工食堂要好一些。
于是沈加欢点了点脑袋，说：“好啊。”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我明天让厨师准备。”
她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傅寒的手机响了，这个铃声很特别，是傅晴的电话。
“喂。”
“哥。”电话那端的傅晴状态不是很好，傅寒心里头的预感应验了大半，他早该想到的。
他问：“是不是老头想见我。”
笃定的语气。
“嗯。”傅晴道，“爷爷让你现在回一趟家。”
现在？看来老头子今天不是一般的急啊。
“我知道了。我吃好饭就回去。”
对话的内容沈加欢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一想起傅老爷子的那张脸，沈加欢就一股恶寒。
傅寒草草地结束了盘子里的午餐，收拾好东西就要走。沈加欢拉住了他的手臂，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傅老爷子想说的无非跟我有关。”沈加欢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语气也更加坚定，“不论如何，有什么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傅寒静静地望着她。
看着她的眼睛里闪着迷人的光亮。
那是只有她一个人才有的色彩。
所以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
开了很久的车才总算是到了傅家的庄园，沈加欢从副驾驶座上下了车，目光扫过不远处偌大的庄园，关于这里的回忆，没有一次是好的。
但是这里的傅寒的家。
家？说家似乎有些不太贴切，从傅寒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想把这里称作是家。
已经有人在门口等了。
沈加欢跟着傅寒进了庄园的大门，傅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热茶，一面看着报纸，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正是傅寒殴打乔亦的那件事。
“你找我。”傅寒的声音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情绪。
傅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向傅寒的位置，目光在触及到沈加欢的时候更加锋利了一些。
“我养你二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你因为这种事见报的么？”傅老爷子的声音苍老如钟，是饱经沧桑和磨练之后的狡猾，“你简直荒唐！”
傅寒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远处二楼楼梯口缓缓走下来穿着紫色居家服的傅晴，她道：“爷爷，你跟哥哥好好说。”
“好好说？我也想跟他好好说。但是你看他做出来的这个事，我还怎么跟他好好说？还有什么好好说的余地？！”
傅寒开口道：“既然没有什么好好说的余地，那我先走了。”说罢，他拉着沈加欢就往玄关的方向走。
没想到傅寒和傅老爷子私下里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
虽然多少能猜得出两个人多有不和，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站住！”傅老爷子嚯地站起身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傅寒停下了脚步，依旧是没有回头：“如果你叫我回来只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要打乔亦，无可奉告。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现在的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你以为自己能飞了是么？你不要忘了是多亏了谁才有了你的今天！”
傅寒的声音仍然是冷若冰霜：“所以你现在是想收回我傅氏总裁的职位么？”
“新闻我已经找人压下去了，但是报纸上面已经印刷了的挽回不了，你现在就召开记者发布会，这件事的说辞我已经找人拟好了，读一遍就行了。”傅老爷子的目光停在沈加欢的脸上，他没有再多说。
傅寒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转过脸去，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要打他，没有任何理由。”
傅老爷子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想让我为自己做过的事找理由？不可能。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