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纽约,市中心万豪酒店。
沈加欢将行李都放置在酒店里,傅寒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喊她去吃早餐。
刚到餐厅区,就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波霸美女朝傅寒走了过来,还没等傅寒说话,美女就凑了过来重重地亲了傅寒一下,然后用蹩脚的英语说:“好久不见。”
傅寒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美女自始至终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傅寒身边的沈加欢,又或许,在她的眼里,就算傅寒身边站着女孩儿也都是无所谓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她英语虽然还行,但两个人似乎说了不少专业术语,沈加欢自然是听不懂的,只能默默地去一边拿早餐。
等她拿好早餐去一边坐下来的时候,傅寒也走了过来。
他道:“今天是傅氏在美国最大的合作商的百年庆活动,刚才的那个是合作商老总的女儿,之前我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跟她是同学。”
沈加欢默默地闷着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就算是同学又怎么了……同学就可以亲亲又抱抱了?
傅寒扫了她一眼:“不开心了?”
沈加欢摇头:“没有,我才没有不开心。”
傅寒轻笑了一声,抿着唇不再追问。
*
咚咚——
“进来。”
“老大,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偌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的右手把玩着一只黑色钢笔,指骨分明的手微微一动,薄唇轻启,道:“他已经来了?”
“是的,昨天晚上就到了纽约。”
男人将双手插进了西装裤子的口袋里。
“到了我的地盘。”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那我总得好好招待一下,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门口穿运动服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附和。
男人默默思忖了半天,最后斟酌出了一个相当满意的人选。
“既然是贵客,那就要用最好的来招待。”他吩咐门口的人说,“晚上找露西过来,这样,他也不算亏。”
“是,老大。”
门轻轻地关上。
男人站在十几层的高楼落地窗面前,漆黑的眼里折射出异常兴奋的光芒。
好戏开始了。
等着吧。
*
印象中和傅寒参加这种酒会的机会确然不少,每一次他都会带着她精心装扮,每一次他都会坐在造型店的沙发上等她焕然一新的模样。
长此以往,她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装扮成最好看的样子,成为他傅寒身边唯一的女伴。
所以当沈加欢想起,也许有一天他身边的女伴不再是自己的时候,她竟有些难以舒缓的苦闷。
今天傅寒为她挑选的是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加上一件纯白的披肩,高贵端庄又纯情。
他穿着墨蓝色熨得平整的整套西装,身子挺得很直,像是一棵永不会摇曳的松柏。
傅寒伸出手,她熟练地挽上他的臂弯,在外界看来亲昵又温柔。
可是……她和傅寒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为什么能到现在这一步,明明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加欢在一瞬间变得患得患失。
她甚至差一点就要开口问他了。
就差那么一点。
跟傅寒一起进了宴客中心,她一向是不喜欢吃西餐的,而且美国的口味一向都不符合她的味蕾,因此沈加欢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傅寒拿着红酒满场子走,她踩着高跟鞋走在他身边,他的步子总是很慢,所以即便是穿着细高跟,沈加欢也丝毫不觉得走得累。
身上的披肩总是要滑落,每一次她的披肩要往下掉,傅寒总是眼尖地发现,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披肩往上提,然后继续和面前的人说话。
傅寒侧过脸来问她:“会不会很无聊?”
沈加欢摇摇头:“没关系,你聊就好。”
“来美国的次数不多,都是一些老朋友,所以话多了一些。”他四处打量了一圈,道,“你到现在好像还没吃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取。”
其实……他有的时候还挺温柔的,而且也会很照顾她。
在满耳朵的英语里,沈加欢觉得乌烟瘴气,整个人昏昏沉沉,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她喜欢吃甜食,傅寒竟然记得。他拿来一个盘子,往里面装了不少甜食,他低着头,拿着夹子取餐,沈加欢望着他的侧脸,鼻子高挺,嘴唇薄薄,是真的极好看的。
她的心毫无预兆地轻轻颤动,像是石子丢进湖水里,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别人很容易就会爱上我。
沈加欢如梦初醒,她愣愣地看着傅寒,看他拿着盘子走向自己,听见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吃点吧。”
后来傅寒说了什么,沈加欢都没有听得进去,她的脑海里全都是他放大的脸,还有他那句挥之不去的话。
她埋头吃了两口,突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胡子花白的男子,他拿着酒杯敬傅寒,道:“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六年前了,这六年并没有在你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你还会和六年前一样年轻,唯独眉宇间多了一点成熟。”
傅寒对这个人似乎比较尊敬,他微微颔首,说:“六年没有见面,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精神还算好,年纪越来越大了,最近总是容易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白胡子男人想了想,问,“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和你表弟一起在美国上学来着,他人呢?没有过来吗?”
傅寒沉默了片刻,道:“他没有来。”
“这一次准备在纽约待多久?”
傅寒道:“大概一个多星期,有时间我一定要回一趟母校看看老师们。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詹姆斯老师。”
詹姆斯老师微微一笑,道:“我记得那个时候珍妮总是喜欢跟在你身后。”
珍妮?沈加欢竖起了耳朵。
“早上在酒店,我已经见过珍妮了。”
原来就是傅寒的那个老同学。沈加欢撇撇嘴,不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抬起头想要跟傅寒说句话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
怎么了?难道是像之前那几次一样,又喝了洋酒?不对啊,他今天只喝了红酒,没有喝洋酒啊!那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老师也发现了傅寒的不对劲,他赶忙问道:“你怎么了?你现在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他的脸泛红,沈加欢伸手一碰,发现他烫得厉害。
发烧了?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傅寒挥了挥手,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走得很快,酒杯放在一边。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傅寒从洗手间里回来。
沈加欢这才意识到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他刚才的反应……不是发烧,一定不是发烧。像是……
沈加欢二话没说,转过身就往宴客会场外面跑。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循着对方指的方向,沈加欢第一次庆幸自己还懂那么一些蹩脚的英语。高跟鞋跑不快,她索性脱下了高跟鞋,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
“傅寒!”她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心更慌了。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只有傅寒了。
于是她跑得更快,声音更高:“傅寒!傅寒你在哪里!”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沈加欢丢下高跟鞋,提起裙子狂奔起来。
“傅寒!”她大喊道,“傅寒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空荡荡的走廊,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低的回声。
傅寒……傅寒……
她的心都要碎了。
往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翻滚交叠,最终定格在一张脸上。她看着那张脸,由清晰逐渐变得模糊。
她怎么会想不到,傅氏集团的继承人,本就是活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且他的性格一向嚣张惯了,在圈子里必然是得罪了不少人。
在国内,没人动得了他,不代表在国外也会如此。
沈加欢在搜索完一楼的每一个角落之后,转身往二楼跑。
“傅寒!”她越叫越害怕。
她六神无主,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房间门是开着的。
“傅寒……唔——”
根本就没有反应的空隙,沈加欢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从嗓子里溢出几声呼救,声音太小,没有人听见。
门啪的一声关上。
她被人钳制住,沈加欢害怕地握紧拳头,没有办法呼救,没有办法动弹,那个人的力气大得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里是纽约,不是中国,所以她也找不到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
这么大的手劲儿,后面的一定是个男人。沈加欢屏息半晌,尔后深吸一口气,她闻到了后面那个男人身上的酒精的味道。
这个人喝醉了……还是……
她又喘了口粗气,与此同时,沈加欢在一片刺鼻的酒精味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那股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沈加欢蓦地瞪大眼睛。
她意识到男人的力道小了,过了一会儿,男人松开了手,尔后她听见身后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别怕,是我,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