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错……她绝对没有看错……
是苏慧！
“刚才打电话问了李老师，她说沈楠是被他姨奶奶接走的，因为沈楠的姨奶奶从来都没有来过，李老师还特别询问了一下情况，听说沈楠姨奶奶给出了你的电话号码和照片。还有沈楠也是自愿跟她走的。”
怎么会？她离开沈家四年多了，楠楠从来都没有见过苏慧，她从小就教育他不能跟陌生人回家，他怎么会跟她走了呢？！
苏慧为什么会来找楠楠？难道她知道楠楠是堂姐的孩子了？
沈加欢内心咯噔一震。
她掏出手机，手指在滑到一则通话记录的时候停了下来。
十一个数字，她来回念了将近一百遍。
傅寒自然知道这是她的家事，便不再多言。
她心一横，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嘟——
沈加欢的手捏得很紧，傅寒走进雨里捡起地上的雨伞，拉着她走进了车里。
“喂，加欢？”
外面还在下雨，车里的暖气开得很高，沈加欢吸了吸鼻子，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带楠楠回来玩玩嘛。”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苏慧，把楠楠交给我。”
电话那端哼笑了一声：“行啊，你想要楠楠，回沈家，接他回去。”
然后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原来是用这一招逼她回沈家么？是这样啊。沈加欢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翻滚交叠，一张张脸在她的眼前不断放大，最终画面定格。
“你真的把自己当做是沈家的人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第三者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姓沈？！”
“我们沈家现在养着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恩惠！”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要窒息。
“我其实……不算是沈家的人。”良久，她缓缓地开口。
傅寒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坐姿，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急着说话，静静地听她讲述。他知道她要扒开伤口给他看了。
“你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信息，我和沈家之间，除了那一点点血缘关系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沈加欢伸手揉了揉眉头，声音微微喑哑，“能麻烦你送我去沈家吗？”
傅寒沉默了一阵子，道：“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不，我要去接楠楠。”
他没再劝阻。
*
四年了。
不知不觉，已经四年了。
她已经四年没有再踏进沈家大门一步了。
还是这个别墅区，一样的道路，一样的气味。
沈加欢站在沈家别墅的门口，傅寒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拿出手机，给陆森打了通电话。
“她回沈家了。”傅寒道，“看样子像是被沈家人逼的。我只是很好奇，既然签下了那份合约，为什么要跟我装蒜。”
“也许……是不是假的？”
傅寒否认：“不是假的，笔迹是她的。”
“总裁的意思是……”
“两种解释，第一种，她还在跟我装。第二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份合约的存在，却又签下了这份合约。”
陆森恍然大悟：“总裁的意思是……她是被骗的？！”
他不相信她的演技精湛到如此的地步，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马脚都不露？况且她和沈家的关系水货不容，难道她会乖乖妥协签下这份合约？
沈加欢按下了门铃。
过了很久，有人过来开门，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站在玄关处，苏慧披着一件外套站在沙发前。
她冷冷地望着苏慧，面色平和。
“把楠楠交给我。”
“来都来了，坐会儿，来。”
“不。”
苏慧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你最好乖乖听话，沈加欢，楠楠现在在我手里。”
这里的陈设还是一样，家具也没有换新，稍微添置了几件东西，还是一样熟悉的味道，人也和当初一样恶心。
她没脱鞋，直接走了进去。地板上留下一道脏兮兮的水渍。
她没有坐下，沈加欢直直地站在苏慧的面前，旁若无人地开口道：“你说吧，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苏慧哼了一声：“你倒是一点都不跟我客气。”
“跟我，你客气过么？”沈加欢反问道，“我怎么做才能把楠楠还给我。”
“哦对了，说到你那个宝贝儿子，骗他跟我走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苏慧抱胸，说，“警惕性真是高，害我好说歹说……”
沈加欢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冷言冷语：“苏慧！拿一个孩子作为要挟的工具，你到底在炫耀什么？请你不要再拿楠楠说事！”
“沈加欢，我软话已经跟你说尽了，是你非要我用手段的。”
不一会儿，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了。
“加欢回来了啊。”说话的是沈建国，她血缘上的大伯。
沈加欢没答话，依旧站着，单薄的背影格外的瘦削，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来来来，加欢坐坐。”沈建国伸手邀请，一面好言道，“你看你最近多忙，都很少回来了，难得回来一次，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一家人？
沈加欢勾起唇角，讥诮道：“原来我们是一家人。”
沈建国的脸色变了变。
“是啊，加欢你是我们沈家的人嘛。”
“既然我是沈家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请我回来？”沈加欢目光直视着沈建国，道，“怎么？这天底下还有你们沈家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来找我？”
她的每一句都像锋利的钢刀，在这座屋檐下，没有温情可言。
这座屋檐下的人给了她什么？她凭什么还用温柔还回敬这个冰冷的世界？
沈建国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站起身来，道：“加欢，我念你身上还流着沈家的血，对你客客气气地说话，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呵，沈家的血？”沈加欢握紧拳头，“我恨不得抽干我身上的每一滴血，这样就能跟你们沈家毫无瓜葛了。”
“不论你怎么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否则，楠楠我绝对不会交给你。”
“你想拿楠楠来要挟我么？那你们试试，我现在就报警。”
苏慧道：“你当然可以报警，但最终的结局只可能是法庭见。我想，我们比你更有资格做楠楠的监护人。”
沈加欢怒道：“卑鄙！”
“只要你好好听话，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我们就会把楠楠还给你。”
沈加欢沉默了许久。
“你说。”她道。
“没什么，我们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沈加欢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她逐渐地睁大眼睛，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像是穷途末路的小兽垂死做最后的挣扎。
“原来是让我走姐姐的老路是么？还是想用政治联姻这种无耻的手段来维系你们沈家的安宁么？可是怎么办呢，我只是个第三者的女儿，我不是沈家的人，我不是姐姐，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沈加欢跟你们是一家人。”她收敛了笑意，眼里投射出刺眼的锋芒，“你指望我去谁家攀龙附凤？”
苏慧微微一笑，道：“你难道就不问问这个人是谁么？”
“我不想知道。”沈加欢沉声说，“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感激。我对嫁入豪门没有任何兴趣，你们沈家的死活也跟我无关。你们休想用楠楠来威胁我，如果你们执意要这样，那这场官司，我会跟你们打到底。”
说着，她转身就往二楼走。
“沈加欢，你没有退路！”苏慧在她的身后喊道，“四年前你在离开沈家的时候签了一份协议，还记得么？我不妨告诉你吧，你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看完的那一份协议里面有一张纸，是你二十五周岁必须嫁给他的保证书，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你想争夺楠楠的监护权？到时候，你一个吃官司的身份，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样抢回楠楠的监护权！”
什么？沈加欢停下了脚步。
她不可置信地问：“四年前……那个时候，你们都有骗我的心思？”
四年前，姐姐死的时候，悲愤欲绝的她决心和沈家彻底断了联系，临走前，沈家要她签协议，从此之后对所有人保密她的身份，她没有想到，那时候刚从火葬场回来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认真研读协议书的她，就这么被骗了……
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为今天的一切埋好伏笔了？！
沈加欢咬牙道：“你们还是人么？”
“加欢，你偶尔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做长辈的，沈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要是我们没有一个靠山，怎么保得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
“保不住江山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们！”
如果不是这两个挥金如土又毫无能力的人，沈家怎么会走下坡路？！怎么可能沦落到必须要依靠别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步？
沈建国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有没有规矩了？！”
“不配。”她说，“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沈翘的父母，根本就不配做我的长辈。你们不配。”
苏慧哼道：“沈加欢，你先别急着恼羞成怒地骂，我告诉你，这一次交易，你不亏。”
不亏？大概是什么有钱的金主，她嫁过去一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一点都不亏吧。
“楠楠在哪里，我要带走。”
“沈加欢，你最好听一听你要嫁的人是谁，说不定，你会感激我还来不及。”
“够了，我不想听。”
苏慧笑了起来，道：“你要嫁的人，可是傅寒哦。”
沈加欢彻底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