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群头喃喃而语，突然，他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年轻人，“不对！这个人才是张雄福！我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走廊里的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被群头指认是“张雄福”的人，而那个人无疑是带头来讨债的那个人。
那人忽然慌了手脚，像是知道事迹败露，转头就跑，结果却撞到了一名护士身上，正是这一迟，唐敬顺势就将他抓住，强行拽了回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郭永强也不例外。
郭永强还在云里雾里：“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一闻也走来，看看那个被唐敬抓住的人：“这世上，还真有拿别人的不幸，趁机捞一把的人。”
唐敬回望顾一闻，似乎也想问是什么情况。
赵晴走出来，解释道：“刚才在病房，我听到唐队说，那个人的身份是根据‘排除法’确认的，也就是说，在现场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份证件，带有一定的不确定因素。之后出来，这帮自称亲戚的人，并没有去看望里面伤患的情况，而是逮到郭导，一心要钱，丝毫没有作为家属的亲情，再有，他们说的话，似乎很了解剧组的运作模式，不太像普通的村民，里面有可能有人知道剧组的相关情况。这几点让我对这些人说话的真假产生了怀疑……”
赵晴顿顿，接着说道：“所以我托顾总去和郭导说，调出群头的资料再看一眼，或者再让群头来医院再看看处理完伤口的病患一眼好加以落实。但是没想到，在看到群头来后，这群人里却有人在回避群头的目光。所以有了个新的猜测，才让群头去姑且一试。但是，这个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说到这里，几人将目光投向那个被抓住的人身上。
那个人紧咬着牙，发出一声唾骂，尤其知道是因为自己心虚所以被抓住马脚，更满脸烦躁，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座椅，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这个浑小子！！”
就在这时，一个六十多的老人在一名妇人的搀扶下，加着步子从后方赶来，老人穿了一身老旧的棉衣，因雨水浇湿了脸，他身板不宽，可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走路一包劲儿，直接从后面打了张雄福的头一巴掌。
这一力道不小，推得张雄福差点一头扎在地上，他怒目回头，似乎认识这老人，嗤笑一声，用力朝前一推，老人紧跟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幸好被身边妇人拦住。
“你这小兔崽子！”妇人大骂。
老人气喘吁吁地站起，甩开搀着他的妇人，奋力以双手揪住张雄福的衣领！
“你这个狼崽子！！把大海带到这种地方！你还嫌他过得苦日子不够吗！！他人在哪儿，在哪儿！！”老人眼睛一扫，又看到他身后的那群男男女女，“还有你们！！你们又想对大海做什么！”
那些人同张雄福一样，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吊儿郎当，似乎根本就懒得回答老人的话。
老人是个暴脾气，见他们一个个不说话，忍不住再次抄起拳头要打人，幸好被旁边那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给拦住了。
“哎呀，我说，老哥哥诶，现在不是打他们的时候，得赶紧找到大海！！大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哩！”
经这一提醒，老人才又集中起来，重新拎住张雄福的衣领，吼道：“大海在哪儿！！”
张雄福还是一脸无赖相，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那傻子在哪儿。”
老人怒气顿时上头，眼看着就要起拳脚冲突。
旁观的人就算再是云里雾里的开头，看到这里也大多明白了。
顾一闻和唐敬立刻上前，又将两人给拉开。
顾一闻问老人：“您是今天剧组事故的伤病家属吗？”
“是……是！”老人突然转身面朝顾一闻，“您知道我们大海在哪儿是吗？”
“我不确定，但是……”顾一闻看向方才伤患所处的病房，“但如果是剧组的伤患，在那间病房里。”他伸手指了一下。
老人脸上多了几分感激，连连道谢，接着马不停蹄地朝病房赶去。
兴许有些顾虑和担忧，顾一闻也决定去看看，赵晴和唐敬对视一眼，点了个头，也跟着顾一闻过去。
张雄福刚想趁机溜走，却被唐敬一手给拦了回来。
“事情还没解决呢。”
张雄福自喃着骂了一声脏话。
……
刚才的骚动，终于在己方的调解下重归平静。医院的医生护士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因为外面还是阴天，一片压暗，所以医院早早开了灯，让飘着消毒水味的过道又添了一份冰冷的苍白。
顾一闻陪着老人在病房里探望病人，唐敬在重新调查张雄福，赵晴则陪着刚才那老妇人坐在外面的塑料椅上。老妇人年纪不小，但红光满面，和老人一样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精神头，而且显得很壮实。她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接过赵晴地给她的矿泉水瓶，大咧咧地笑了：“哎呦，谢谢你诶，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老妇人嗓门很大，每说一句话都会招来路过护士的视线。偶尔有人会提醒老妇人，老妇人虽然点点头应着，可一旦开口，又是喇叭似的能让别人听到。
幸好赵晴并不是个害羞的人，也不大在意周围眼光，只是单纯的对病房里的人感兴趣，所以在老妇人喘了几口气，便问了她大致的一些情况，得知老妇人名叫章娟，是刚才那个老人的妹妹。老人名叫章大地，他儿子叫章大海。他们和张雄福一样，是来自土祥村的村民。
“我这老哥哥啊，真是命苦。年轻的时候，娶了个媳妇儿，后来给我们老章家生了个儿子，可因为家里当时穷，没钱，孩子发烧，想硬扛着，就把脑子给烧坏了。孩儿他妈一看，丢下这父子俩就跑了。我哥他是一人将这个傻儿子养大的，幸好家里还有两亩田，养活孩子不成问题。”
赵晴想起在顾一闻做笔录的时候，确实说过，伤患曾在片场用很奇怪的神态看着自己，如果说他的神智不是很清醒，那倒对上了，可还有一点让他奇怪。
章娟说到这里，露出了一抹叹惋的神情，摇头对着赵晴说：“但正经说起来，这父子俩啊，都是被这两亩田还惨了，也都是被女人害了的。”
“这话怎么说？”赵晴没想到事情还牵扯出了女人。
章娟将手上的布包往腿上又挪挪，双脚在椅子下交叠，说道：“大海这孩子，因为脑袋被烧坏了，从小被亲娘给弃了，后来村里来了个外乡女，先前给村里小卖部打工，但后来老板不管吃住，钱也给的少，就离开了，可是没地方去。我老哥哥当过村委会的干部，心善，就让她帮着一起种种草莓什么的，卖到城里赚钱了，再交租地的钱。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老哥哥其实就是看她可怜无依无靠，借她这块地，赔了赚了，也都没打算让她陪。谁知道……”
说到这儿，章娟脸上露出了厌恶：“谁知道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第一茬草莓还没种出来，她就勾搭上了大海。大海他傻，什么都不懂，和个孩子似的，被这女的迷得不得了，就求着他老爹爹，要和她结婚。我老哥哥当时还挺高兴，他本来都打算养着这傻儿子了，这会儿能有姑娘看上大海，老哥哥肯定是高兴的，还把家里家底儿都翻出来给他们两人摆了好几大桌，吃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赵晴听说过这样的习俗，稍稍点头附应。
章娟的脸渐渐有点儿涨红，放在布包上的手攥了拳，像是男人的手一样有力量。
“一开始，那女人也不错，把大海照顾的很好。但是后来……”章娟有点难以启齿，“之后就传出来她私底下和其他男的勾搭，和张雄福也有一腿。一开始我老哥哥不信，可没过多久，那女的就怀孕了，生出来个孩子，小鼻子小眼儿和大海没一点儿相像，脑瓜子也和他妈似的，从小就心眼子多，谁都知道这孩子不是大海的。就大海自己还屁颠屁颠的高兴！”
赵晴抿着唇，专注的听着。
有了这个听众，章娟便越说越义愤填膺：“我老哥哥要面子，有口难言，生养着他们，也不说。但是全村都知道，大海这苦命的孩子他……后来，那女的还跟张雄福见面，张雄福就是当地的无赖，不干活，天天惦记着怎么弄我老哥哥的地，这好，有了个相好的帮着，他们就是去盘算那事儿去了！后来被我老哥哥看个正着，终于和她撕破脸了，那不要脸的货竟然还顶撞老哥哥，但她也知道，她走了就没地方去了，所以死活不离开，气得我老哥哥差点犯了病！后来我——”章娟有什么话顶了出来，但最后又憋了回去，双手转而抓着自己的手腕，气得呼吸都急促了。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赵晴难得多了些好奇。
章娟嘴唇微微抽动，但并不像刚才那样一水儿的吐出来词，反复捏了自己手腕几下，说道：“后来那女的走了。”
“走了？”赵晴就像是感觉事情被突然中断和忽略一样，总觉得缺点什么，“她抛下孩子走了？”
“是啊。”章娟回道，有点心不在焉，好像不再想讨论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