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是被一阵刺目的阳光晃醒的。
头疼的快要炸开，晕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身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
过了许久，赵晴才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
她像是个树懒一样定在那里好一会儿，乌黑的眼睛朝四周转了转。
这是自己的别墅，自己的房间，她是怎么回来的？程志奇送她回来的？
赵晴双手捂着脸让眼睛重新陷入黑暗，试图想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喝了很多酒，看到了孟晗，看到了莫逸天，还看到了顾一闻和付宁。
接着又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赵晴恍惚了一下，在自己头上摸了一圈，又检查了全身，幸好并无伤处。
回想起来昨夜的事，好像脑子里只隐隐留下一句喊声：赵晴，躲开。
当时是谁叫她来着？八成是因为听见这个声音才幸免于难。
赵晴拧着眉双手揉了下自己的短发，记得上回喝醉，自己骑在程志奇肩膀上大喊要去看月亮，希望这回自己没再捅这类篓子。
早知道真的不喝了。
赵晴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声，抻着腰捞过手机看看时间。
现在是早上八点，还不算太晚，可以先去取个车，然后再赶去鉴定所。
忽然看到手机正中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来自顾一闻的。
赵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加的顾一闻微信。
他的头像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手写的钢笔体“ERIC”。
这是他的英文名字吗？
赵晴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信息上：“赵所长，如果方便的话，今天下午一点半能不能来一趟云深国际。我约了一位鉴定委托人。”
赵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鉴定所今天的事，好像并没特别需要自己的地方，遂回“好的”二字。
脚尖儿刚刚沾地，一个意识忽然从赵晴脑子里闪过。
会不会……昨晚会不会……
赵晴迅速将腿盘回去床上，拨通了程志奇的电话。
过了很久，对面才传来程志奇没睡醒的嘟囔声：“喂……”他拉着长音。
“程志奇，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对面均匀呼吸了好一会儿。
“我，呕~~~~~~~”一阵干呕声传来。
啪，赵晴直接按了挂机键，然后将脸埋在手掌心。
很好，程志奇喝的比自己还高，能送自己回来才有鬼。
那种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赵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又给顾一闻发了条信息。
“顾总……昨天，是您送我回来的吗？”
对方并没马上回。
赵晴单手捏着手机焦灼地等着，时不时会咬住下唇，留下一排浅浅的齿痕。
手机突然震动了，赵晴几乎是迅速打开了查看键。
只有一个字：嗯。
五雷轰顶的绝望感从头皮一路钻到脚心。
她大字型摔回床上，望着枯燥的白色吊顶，淡漠的眼睛里全是对生活的嘲讽。
这一次，连她自己都开始好奇了。
她会对顾一闻做什么？是不是也带顾一闻去看了一趟“月亮”？
呵呵。
……
赵晴赶到云深国际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一点左右。
提前去云深国际是为了在一家名叫“L'Amour”的咖啡厅里先点一份西餐，没料到这么低的概率，还能碰上顾一闻。
咖啡厅弥漫着浓浓的法式气息，顾一闻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坐上与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聊些什么，他偶尔会做些手势，然后在一个小本上写上几个字。对方听的很认真，时不时会点头应和。
昨夜的耻辱像是警钟一样狠狠在赵晴脑袋里敲了一下，出于本能，她转头就走，临到门口却撞上了正和同事也来这里吃饭的张泽阳。
“咦，赵所长，您这么早就来了！”泽阳对赵晴摆出大大的微笑，“刚好，顾总也在。您要是没吃饭，一起来吃呀！”
“我，不——”赵晴想拒绝，泽阳已经喊出了“顾总”两个字。
正说话的顾一闻稍稍瞥过视线，看到赵晴，悬空的手势稍稍顿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如常，又与对方简短地说了几句，这才打了个手势让赵晴过去。
这时候再离开，就显得有些矫情和刻意了。
赵晴虽迟疑，但还是落落大方地坐到顾一闻对面。
男人微笑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先对赵晴礼貌地点了下头，随后悄无声息地撤离。
待人走，顾一闻才解释道：“他是这家店的店长，偶尔会来收集一些菜品建议给L'Amour品牌的创始人。”
“顾总和这间店的创始人很熟？”她只是想找个话题。
“很多年的交情了，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顾一闻管服务员要了菜单给赵晴，“没吃饭呢吧，点点儿什么，我请。”
“我自己来就好。”赵晴要了一份意大利面和一杯鲜榨果汁。
顾一闻要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
很快，菜就上齐了。
赵晴在盘中转着叉子卷面，视线却跃过叉子看向对面顾一闻。
他正专注地切着牛排，刀叉并用，娴熟优雅，可偏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晴的叉子已经缠满了，停住，不得已收回视线张嘴吃了一口。然后舔了舔自己嘴边沾上的奶油。
唰，顾一闻的刀突然划歪了。
赵晴看到戳出来的刀尖儿吓了一跳。
顾一闻若无其事地重新切他的牛排。
赵晴这才放下心，刚才那一瞬，她还真的以为顾一闻要切她来着。
“不是约得下午一点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顾一闻终于开腔。
“就是记得这边吃饭的地方比较多，所以提前来吃一点。”赵晴的回答漫不经心，脑子里仍是琢磨着怎么能将昨夜的事问出口，机械地继续在盘中卷着她的意大利面，“对了……顾总说今天要见得人，是什么情况？”
顾一闻简单说了下昨天晚上的情况。
赵晴听着，转动面的速度放慢。
“所以，顾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嗯，所以约来谈谈，看看是不是值得云深国际插手的事。”
赵晴若有似无地点头，看向窗外喝了一口果汁，虎牙尖处用力咬了两下细管。
接着，两人各自吃各自的，但是又各自怀中某种特别的心思，都在出神。
赵晴反复用力捏着叉子，终于有些耐不住了，眸子一抬，像是置之死地般地放下叉子，郑重问道：“顾总，昨天晚上，您送我回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叮……
方才一直隔在两人中间的纸，被戳破了。
正在切牛排的刀子突然一顿，顾一闻抬起长眸回望赵晴。
这样的凝视持续了许久，许久，那双深海般的眸里搅动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无论是哪种情绪，都是赵晴看不懂的。
半晌，顾一闻才回答：“赵所长觉得我们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字带了些细微的咬牙。
顾一闻与赵晴一样放下刀叉，用纸巾擦擦嘴。
他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微抬下颌俯视赵晴，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