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觉出一股凉意，想着果然是做了什么吧。
“月亮……？还是太阳……？”赵晴有点尴尬，小脸儿添了浅粉。
顾一闻眸子一深，问道：“赵所长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赵晴如实回答，“都不记得了，断片儿了。”她歉意地追加一句，“抱歉，顾总，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无心的。我向你道歉！”
她眼神真挚，毫不含糊。
如此，顾一闻的眸子更深了，深得像海，似又卷起风浪。
赵晴的心跳加速，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甚至不敢直望他的眸。
半晌，他说：“什么都没发生……”
他拿刀又在余下的一块牛排上随意划了几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漂亮。
憋在赵晴心口的那股子气终于泄出。
也许她这次真的很老实，一觉到天明。
顾一闻自然捕捉到那细微的松口气的样子，眉角轻轻挑了一下。
“吧？”顾一闻补了一句，尾音上扬，好听却清冷。
赵晴眸子又是一抬。
“吧”？什么叫“吧”？
“我昨天也喝了不少酒，谁知道发生了什么。”顾一闻捏起杯子喝苏打水，那双漂亮到无法直视的深邃眸子却直视着赵晴，喝完水，舔了舔唇瓣，他若有所思道，“兴许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
他的表情明显又知道些什么，故意吊着她不说。
赵晴肚子里顿生火气，拢着眉心猛灌两口橙汁。
刚要再说什么，顾一闻看表，打断：“赵所长，时间差不多了，一起上楼吧。”
他找来服务生结账，起身时调整了下西服扣子。
想说的话被怼在口中，赵晴擦擦嘴，闷闷不乐地跟着顾一闻往外走，自我安慰：“算了，只要不是吻了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走在前面的顾一闻右眉狠狠跳了一下，猛刹住步子。
赵晴差点撞上，立刻又缩回两步，昂首望着比她高出不少的他。
顾一闻用着一些摸不透的神情回身看向赵晴，一股凛冽寒气压了过来。
“怎么了，顾总？”赵晴回头看看座位，“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话是这么说，赵晴却打了个寒颤。
顾一闻默了半晌，回身走近赵晴半步，属于他特有的清香在赵晴身边化开。
赵晴没后退，也后退不了，只能怔怔抬头望着顾一闻。
顾一闻先冷漠地俯视着她，随即倾下身，直面她。
忽然探出拇指用力地抹过的唇，像是带着某种脾气，将她的唇都抹变了形儿。
“嘶……”赵晴低吟，脚步被这力道顶得不稳。
“蹭上奶油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身离开，带起一阵小小清风。
人一走，赵晴忽然反应过来，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连着向后退了三步。
用力抹唇是她小时候学到的“占有”手势。
他……应该不知道。
也幸好，他不知道。
食指骨节轻轻划过被顾一闻碰触过的地方。
像被很多细密的小针刺过，麻麻的，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疼。
赵晴转过脸看向镜子上自己的脸。
刚才明明擦过嘴了，哪里来的奶油？
……
来到八层洽谈室的时候，客人已经提前到达等候。
“张女士，久等了。”顾一闻与张悦握手，介绍赵晴，“这是与我们合作的鉴定所的鉴定师，赵晴，赵所长。”
张悦紧忙站起来不安地弓着身，试图显出从容的样子。
“顾总，赵所长。”她笑了，带着几分疲惫，眼底却闪着些光。
赵晴与她握手的时候，稍稍打量了一下张悦。
身高与自己差不多，脸上粗浅的着了些妆，年纪轻轻，也很漂亮，却挂着眼袋，眼睛有些浮肿，看起来昨夜没有睡好。
她的手也有点冰凉，兴许是因为紧张，兴许是因为身体，整体上给人一种满怀心事的感觉。
这确实很像是来她鉴定部分委托人的样子，不安、彷徨、甚至带着些许的迷茫。
赵晴简单地打了招呼，入座，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客观，刻意与顾一闻隔了一个椅子。顾一闻余光扫了一眼，没说只字。
张悦坐在对面，双手交叉叠着，拇指用力地相互搓动着。
Sunny送完咖啡，顾一闻开门见山：“今天就说说您的事吧，关于昨天那个女人的，关于视频的……不用拘谨。”
张悦捏住面前的咖啡杯，没拿起来，而是望着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有些失神。
“事情……是前几天发生的。”张悦拇指在纸杯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在我的婚庆公司正忙着做第二天一对新人要用的道具，昨天那个女人……我记得是叫李芸，带着她的未婚夫来咨询。原本这件事很正常，但是……但是我没想到，她带来的人竟然是……”她收住声音，又换了个词，“她带来的人，和我老公长得一样。”
赵晴正端着咖啡轻饮，听到这句话，顿住，转头与顾一闻交换了下视线。
“当时你有没有打电话验证？”顾一闻问道。
像是说到了痛楚，张悦将手从杯子上拿下，两只手再次交叠在一起，这回搓得更厉害了，手背都有些发红。
默了几秒，回道：“我老公是地质大学的研究生……现在正跟着导师外出考察，那边信号不好，暂时联系不上。”
赵晴将杯子放下，大致明白了。
一个联系不上自己老公的女人，见到了一个与自己老公长得一样的男人，带着两外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婚庆公司。
正常情况，遇到这种事的当事人第一反应一定是认为自己老公出轨了。
但是，这件事颇为蹊跷……
如果是出轨的男人，又怎么敢将自己在外面的女人带到自己老婆的婚庆公司。
示威？不，如果是未婚夫，那么可能会涉及骗婚，或者是重婚。
一般人，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大概，这也是张悦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自己老公的依据。
“当时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信息了吗？”赵晴又问。
“确认了。”张悦脸上浮现了细腻的安心，“他叫仲卓正，是上海人，我老公姓康，叫康新，本地人。所以我确认那个人不是我老公……”
“真的确认吗？”赵晴稍稍偏头，视线冷静到锐利。
张悦明显有些动摇，搓手的力道更大，但还是点头。
“我确认……我老公不会出轨，不会骗我，我们都有儿子了！他肯定不会的……我也打电话去他的公司问了，我老公确实和导师出去了……”她就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声音提高了一些。
“所以……您想让我们说服仲卓正和他的未婚妻，验一下他的DNA，确认他不是你老公？”顾一闻猜测。
张悦顿顿，点了下头，她松开双手攥成拳，指尖却好像快要扣进肉里：“不仅是确认这件事，还想确认……我婆婆说得一些东西……”
她将手机拿出来，双手交递给赵晴。
赵晴听顾一闻提到了一段奇怪的视频，看向顾一闻，顾一闻对她点了下头，于是便接过。
赵晴点了播放键，拿起咖啡杯欲润一下喉咙。
一声低吟从画面中流出。
赵晴眸子顿时一闪，杯子也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