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眼前，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天台的一摞实木箱子上，仰着头，张开双臂，享受着此时的夜风。平日里整洁的短发此时在她素白的脸庞猎猎飞舞，身上的卡其色风衣也跟着在风中摆动，露出了里面那身雪白色的短裙。就连低跟鞋后贴着的一块创可贴也在随着风拼命摇曳。
她的脸是笑着的，笑得安静而宁谧，洒脱而无束。
明明，是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形象。
明明，是这样一个丢到人群里就决然找不到的女人。
为什么此刻，在他眼中，她却像最明亮的那颗星，点亮了整个的夜空。
突然在天空炸开了一片七彩的烟花，为她披上了更加梦幻的颜色。
那一瞬，顾一闻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满眼，满心都被这抹身影充满。
他不自觉地朝她走近，因她的笑容而扬起唇角，因她的快乐而血液沸腾。
这时，赵晴似乎感觉到了顾一闻的接近，转过头，先是微怔，然后露出了一抹璀璨的笑。
“你可来了，顾一闻。”
她略略用力，迎风对他说道，声音清脆干净，像是一弯清泉。
赵晴脚下忽然有些不稳，晃了晃手臂。
顾一闻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跌落的一瞬将她揽入怀中。
赵晴惊魂未定，顾一闻则是忍不住生气。
“你站这么高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天台吗？你是想让明天的头条写着云深国际合作的鉴定师跳楼自杀吗？！”
顾一闻迸出了一连串的话，半口气也没停。
赵晴先是默了半秒，接着从顾一闻的怀里挣脱出，略有不悦地说：“还不是你让我留下，却放我鸽子吗？”
顾一闻窥看她的小脸儿：“生气了？”
“不至于。”赵晴依旧摆出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酒会结束了？”
“没有。提前溜出来了。”顾一闻单手扶着天台栏杆，看向夜空，“这里确实比里面更舒服。”而后又拧眉回望赵晴，“不过，本来还想介绍你认识上次提过的那个L’Amour的创始人。他本来也想见见你，可惜错过了。”
“嗯。”赵晴其实已经差不多把这件事忘光了，眸子一转，仰头看向顾一闻，“对了，你说想确认的事，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因为刨根问底的性格，让她很在意这件事。
顾一闻的神态一僵，侧过头，拇指稍稍摩挲了一下栏杆。
赵晴也不催问，就这样静静等着他。
烟火还在继续，将顾一闻的脸衬得忽明忽暗，仿佛一张复古老照片里的主人公，给人有种近而不得的感觉。赵晴看得有些出神，身侧指尖儿动了动，忽然有种想伸手抚摸他脸颊的冲动。
意识到这一点让赵晴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撇开视线。
半晌，顾一闻将手收回，正视赵晴，似乎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赵晴，我想——”
话没说完，天台的门突然被人顶开，轰的一声好像有很多人有说有笑地进来。
顾一闻反射性地抓住赵晴的腕子，直接将她带进了旁边一个放置天台物品的工具房。
赵晴被这一带带得猝不及防，直到工具房门被顾一闻关上，赵晴才突然反应过来。
然而这一时，两个人却已经挤在了狭小的工具间里。
外面是年轻人的欢笑声，房里，是他们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在这黑暗不见光亮的地方，只有窗外烟火升起的时候，才能照亮他们两人的脸庞。
赵晴莫名开始紧张，虽然做法医的时候，也经常会和同事有肢体上的碰触，可是面对顾一闻，她就偏偏有种特殊的反应。神经末梢所反馈回来的感觉好像突然扩大了十倍。仅是闻到顾一闻身上的淡淡酒香，就足以让她晕眩。
她没敢立刻抬头，视线所落之处，是他西装外套下的马甲，银灰色的，衬得他身形修长，同时又蕴含着属于男人的力量。
赵晴尽量用平日冷静的语气问道：“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赵晴并没等到回答。
她感到有点奇怪，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顾一闻正望着她，望的很深，很深，如渊般的眸子里，印刻着她彷徨的小脸儿。原本抓着她的手，松开，上移，挪到了她的脸颊上，拇指轻触，似探索，似困惑。
赵晴本该立刻躲开的，可是不知怎的，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只能任由他掌心的温度流入她的肌肤里。
她的脸颊很凉，所以将他的掌心突显得更加温暖，她竟觉得有些舒服。
“赵晴。”顾一闻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气息无疑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微妙地扯动着她的神经。
她轻吞了下唾液，回望他：“嗯？”她的眼神又几分闪烁，转移气氛，“你要确认的事，想好了吗？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顾一闻又问。
赵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
顾一闻默了默，扶在她脸颊上的手转而托起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扬起，面对他。
“我想确认的，是这个。”
说完，顾一闻倾下头，在很近的距离顿了顿，似在窥看她是否同意。
赵晴却是个迟钝的人，脑子里还在琢磨“确认”的事，而当她终于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经稳稳覆在了她的唇上。
恰好，窗外烟花“砰”的一声在空中接连炸开，绚烂的色彩映在了他与她两个人的脸上。
赵晴瞪大眼睛，脑子登时被炸成一片空白。
他深深望着她，而她亦无处可逃。
她忘记了反应，只能望入那双正深深凝望她的海洋般的眸底。
“顾——”
名字尚未道出，她的声音就被他的吻封住，他愈发向前，从试探到掠夺，炙热的柔软侵入她的世界，带着一点攻击性，还带着一点细细的品尝。
她第一反应是想要推开他的，可是当她对上了那双眸子，便像是失去控制一样，根本无法拒绝他一切的索求。只能下意识攥住他的上臂，揪住他的西装一角。
渐渐的，他的吻开始深入，甚至失控，但凡感受到她有退缩，他就立刻缠上。
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清楚的感受到正飞速流淌的血液。尤其是当他偶尔会轻咬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体力也在被人迅速抽干。
在身体里埋藏了近三十年的某个开关，好像突然被人强行打开。
他轻易的，挑起了她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东西。
攥着他上臂西服的手，越来越用力。
直到呼吸快要用尽，顾一闻才终于离开了她。
赵晴像是突然有了活路，用力喘息了几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他。
他凝视着她，眼神越来越深，似乎和她一样，仍旧沉浸在刚才那个吻中。
半晌，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地轻扯了一下，打量着赵晴茫然红通的小脸儿。
“不够？”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些平时没有的沙哑。
赵晴眸子一颤，没等她回答，顾一闻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一次，顾一闻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深入，仅仅是在她的唇上贴了一下，却包含了满满的怜惜，仿佛在奖励一个乖巧的孩子。
吻后，他终于松开赵晴，后退了半步。
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再继续吻下去，大概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微凉的空气渗入两人中间，赵晴渐渐从方才的状态中清醒。
当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后，她第一个感觉到的是无比的惊慌，她扶着起伏的胸口，皱着眉，全是难解的情绪。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怎么了？
赵晴急速呼吸，表情愈发凝重，抬头愤愤望了顾一闻一眼，像是逃跑般推开门从工具房里跑了出去。
可是因为浑身发软，脚尖儿伴在门槛儿上连着踉跄了两步，最后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赵晴孤零零一个。
为了能够冷静下来，赵晴拼命吸了两口气，回头看向正倚在门口的顾一闻。
“顾一闻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晴生气了，声音还带着微微轻颤。
“什么‘什么意思’？”顾一闻反问。
赵晴语塞，紧咬着唇，后答：“你突然对我，强……”她抽了下嘴角，从地上爬起来，“这就是你要确定的事？”
“嗯。”顾一闻直言不讳，顿了顿，解释道，“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赵晴眨眨眼，愣了一下。
顾一闻蹙眉，虚望远方，似乎对自己有几分失望和泄气，但仍是朝赵晴走了几步，很严肃地说道：“我承认了，我，顾一闻，喜欢上你了。”右眉稍稍一挑，带了几分轻微的傲气，“你成功了，高兴吗？”
他是真心的在问。
她却吓了个半死。
“什么意思？”赵晴一脸茫然，“什么成功……？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这让顾一闻的脸色不是很好：“别告诉我，你不想承认了。”眸子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威慑与警告，一字一句，“你，不会是想对我始乱终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