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素素和楚森在家里,楚森站在一张椅子上正往墙上挂两人的婚纱照,素素站在后面指挥:“哎左左,往左点,对对,哎呀左面又高了。”
楚森笑眯眯地按素素的指挥调整角度:“怎么样现在?”
“又低了,右边,哎哎好别动了,我看看啊••••••”人又往后站了站看,“现在欧了!”
挂好,楚森下来,和素素并肩站在一起:“嘿!漂亮!看看这婚纱,看看这气质,这个小伙子也不错嘛!年轻,帅!”
素素斜眼看一眼楚森:“哎哎还有点自律精神没有啊?膨胀成这样?”
楚森笑:“我这是实事求是啊,你看啊,郎才女貌,俊男靓女,多般配啊是不是,这不自夸一下都屈得慌。”
素素一撇嘴说:“那你自己夸着吧,我可要吃饭去了。”故意不待见地扭身往客厅走。
楚森一听忙跟上说:“吃饭吃饭,你不说我都忘了。”
阔大的客厅一头,是宽敞的开放式餐厅,欧式吊灯下,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摆在桌上,是楚森提前预定好,酒店送过来的。楚森拿起醒酒器摇了摇,给面前的高脚杯中倒了红酒,然后举杯,素素也举起杯子,两个人互相对望着,温馨甜蜜。
楚森说:“亲爱的,开春以后,我想咱们就把事办了,你说好吗?”
素素一笑:“听你的。”
楚森憧憬道:“旅行结婚,嗯先去青岛,看看你的老家,看看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在那办几桌,请请你家里的亲朋好友,然后再去我的家乡转转,在我老家再办几桌。哎你别看我们老家是山区,但可是革命老区啊,山大沟深,风景如画,很美的。唉!就是还没开发好,咱们去看看我的老娘你的老婆婆,让家乡人也看看,过去那个乡下的穷小子,带着新媳妇回家喽••••••”然后动情地说:“唉!自从工作以后,就很少回老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回去过,幸亏还有弟弟,可以代我在老母亲跟前尽孝啊••••••不说了,来!为我们即将展开的幸福的新生活,还有新的一年的到来,干杯!”
“嗯,也为你的衣锦还乡干杯!”素素调侃道。
“为我们!来!新年快乐!”两个酒杯‘当啷’碰在了一起。
窗外鞭炮响着,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绽放。
除夕夜,路光明的一期化疗结束了,因为化疗,路光明的头发全部脱落光了,喜梅给他戴上绒线帽,穿好羽绒大衣,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的走廊等着路乔恩来接他们。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路光明说:“怎么还没来?”
“有周小鹿在,能快得了?哼!”喜梅的声音听上去喜滋滋的。
路光明笑了起来:“也是。”
果然,路乔恩开着车带着周小鹿嘻嘻哈哈的一起来接路光明。一路上,周小鹿不停地摆弄音响。
路乔恩忍不住问:“哎!你到底要听哪个?”
周小鹿不理他,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一盘汪峰的CD,不满地说:“没劲,连个GIam M etaI(华丽金属——重金属音乐)都没有。”
路乔恩不屑:“嘁!谁像你那么重口味,噪音。”
周小鹿把CD往音响里一放,车厢里立刻想起汪峰的歌声:“我想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路乔恩嫌吵,伸手要关,被周小鹿制止住:“不许动!就听这个!”
路乔恩只好收手。
开了一会儿,两个年轻人就高兴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起来,车子载着满车的音乐,欢快地一路驶向医院。
陶叶坐在儿子瑞瑞的床边,床上已是人去床空,陶叶坐着久久不动。恍惚间,她看到儿子带着拳击手套打沙袋,大汗淋漓,回头一笑:“妈,我不累。”
••••••她和儿子逛商场,儿子指着最高的一栋楼说:“妈,过年咱们一家就到这来吃年夜饭吧,我上网看了,环境好,饭也好,回家后,我就上网订餐。”他们一起购物,试衣服,买年货,大包小包,儿子抢过来提上,开心地说:“妈我来拿,我有的是劲儿。”街上有鞭炮的声音,过年了,过年了••••••
这时候,放在床上儿子的手机响了,陶叶顿时一脸喜色,飞快的抓起手机,划开,“您好,我是东粤大酒店,请问您定的年夜饭还来吗?”
陶叶一脸失望,眼泪瞬间流下来,勉强说了一个字:“••••••不。”
“那好,那我们就把您定的桌子给其他客人了好吗?”
“••••••好。”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陈瑜民从厨房里走出来,煮了两碗面条,放在桌上,进来轻轻地叫:“陶子?”
陶叶满脸泪水地慢慢回过头来,看了看老陈,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吃点儿吧。”老陈继续轻轻地说。
良久,陶叶突然锐叫:“——滚!”
老陈惊呆了,随即眼睛湿润了。默默转过身走了出去,一会,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老陈出去了,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陶叶一个人,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餐桌上,两碗面条还静静地冒着热气。
春节七天长假一过,罗素素就主持报社开了一个收心会,安排了节后报社工作,定了几个选题。
会议刚结束,楚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素素,看哪一天方便,咱们一起到民政局把证儿领了吧。”
素素说:“这么着急啊,我又不跑。”
楚森笑呵呵地打趣:“夜长梦多啊。”
素素笑了:“看你吧,哪天都行。”
楚森略一想说:“那就这个月的月中吧,你看呢?”
素素说:“听你的。”接着又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周刊会议情况。
楚森说:“等以后结婚了,你就在家做个全职太太,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素素笑说:“好啊,我啊求之不得呢,做个全职太太多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莫怀春晃进来了,端着茶,笑呵呵地说:“头儿,这春节也过了,新的一年也来了,你和楚总啥时候办事啊,这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素素挂了电话,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开玩笑地问:“馋酒了?也不对啊,这才刚过完年啊?”
“那得看是啥酒了。”
素素坐回椅子,把杯子一放打量着老莫说:“馋酒了也该你请客啊,你看去年,咱们报社的收入,和之前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啊,你是给报社做了大贡献的人,也是最受益的人,你不请客说不过去吧?”
老莫赶忙耍滑头:“嗳头儿,我可是累了个贼死啊,就那么点提成你还惦记啊?再说,这也是报社大家齐心努力的结果啊,——要不?报社攒一次聚餐?”
“报社哪来的钱啊,你看你交上来的报表?你都才微盈利,给报社交的那点利润,报社还要精打细算才能运转开,再说了,就是聚餐,也得是你出面和酒店商量,才能广告换餐啊,你在客户跟前比谁说话都管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你来说,换餐还不如收广告费呢是吧?”罗素素开着玩笑。
“呵呵也是,那就不聚了,去年开局好,微盈利,今年再努把力,争取实现大丰收,争取给报社多交点,到时候再聚也不迟。”老莫打着哈哈,避重就轻地把聚餐的事绕了过去,唯恐被罗素素‘敲诈’一下。
罗素素也不追究,只意味深长地笑,老莫被笑毛了,干咳一下,心虚地借故跑了。
“这就走了?”罗素素在身后追问。
“啊,我这还有点事儿。”老莫头都没回地答应着。
素素摇头:“看把你紧张的。”乐了。
喜梅和路光明提着菜篮子从市场买菜回家,进了门,路光明把菜往厨房里一放,感慨地对喜梅说:“多少年没有转过超市和菜市场了,还挺有意思的,想想买菜这事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人间烟火啊,好久都没有体验啦。”
喜梅掏出新鲜的西红柿,鱼,还有青菜,笑着说:“怎么样?感觉好吧?这才是生活。”
路光明点头:“说得好,这就是生活。哎今天吃什么?”
“鱼片粥怎么样?”
“好,鱼片粥好。”
这时门铃响,路光明去开门,进来的是律师陈海洋。
“来来正好,坐!一会一起吃饭,鱼片粥。”路光明热情邀约。
陈海洋面露难色:“不了,老路,我有事要和你说。”
路光明回头看一眼陈海洋,思忖一下:“好,那就书房说话。”
两个人一起来到书房。陈海洋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根据你说的草拟了一个股权转让协议,你看看。••••••嗯还有,齐大志他们希望你可以到公司亲自签署,另外我还听说,清算过程当中,银行账务都冻结了,有一部分人闹着要工资——集团办公室中高层人员这两个多月的工资都没有发,齐大志他们说,在还没有签署转让协议以前,你还是企业法人,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解决。”陈海洋顿了一下,略带伤感道:“还说••••••工资发不出来,就让员工直接找你来要,你可要防着点儿啊,这摆明了就是给你出难题啊!唉!你这拱手让江山,让得他们更是得寸进尺了。”
路光明听了,冷笑一声,气愤怒地说:“他们这是逼宫啊,是要落井下石,好啊,那就让他们来家里要吧。看这里有什么可以拿的,拿去!”
陈海洋叹息:“这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点情谊都没有了,都是一起打拼过来的人,何必如此啊,唉!”
书房门外,喜梅端着一杯茶站着,手里的茶还冒着热气,但人却没有进去。
陈海洋走了以后,路光明一直没有出来,喜梅做好饭,喊乔恩和小鹿吃饭,小鹿坐在餐桌旁奇怪地问:“妈,路爸呢?”
路乔恩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喜梅,喜梅故作轻松地说:“你们先吃,你路爸可能累了,休息一会儿。”
“我看看去。”小鹿说着要起身,被喜梅喊住,“你们吃你们的,我去看看。”
轻轻地进了书房,看到路光明坐在书桌后面,以手扶额,正在沉思,见喜梅进来,强颜欢笑:“饭好了?看我都忘了。你们先吃吧,我没胃口,就不吃了。”
喜梅没有接茬,而是静静地走到路光明的背后,双手从后面环抱住路光明的双肩,脸贴着脸,柔声说:“刚才海洋的话,我都听到了,老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我,还有乔恩,还有小鹿,只要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把你的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你说呢?”
路光明的肩头颤抖了一下,喉头哽咽了,喜梅用手轻抚路光明的胸口:“没事的,有我呢,老路,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一听这话,路光明这个久经沙场从不言败的男人瞬间流下了眼泪,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喜梅的臂弯,身体微微颤抖,喃喃地说:“喜梅,喜梅,••••••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