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见不得人?犯事作乱送官罢了,这等小事还来烦……”
褚禾忽然停住了话语,眼睛一转暗道:“族人犯事了?还真得自己出面!”
这里是洪武帝国,褚家所在的唐域是青州府三个域之一。
唐域之下,还有十乡二十七村,这二十七村中,有九个村子是褚家族人繁衍生息之地。褚家田庄就分散在这九个村子当中,汇聚于唐域附近,足足有三千亩之多,乃是唐域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在洪武帝国,有帝国令,行省令,下面还有府令,州令,域令,诸多令遵从着帝国令一起管辖着洪武帝国所有的十三行省,二十八州府,五十六域。
到了乡以下,也有乡厅,村衙各级执事传达上层的指令。
只是,想要贯彻执行,却绕不开各地名门望族这些地头蛇。
褚家是不折不扣的当地大族,九村所在的乡厅,村衙的执事自然都是由褚家保举,再上报唐域呈青州府一层一层批阅。
以前,纨绔不学无术,这种掌握实权的位子大都随手一丢,或者让管家执事随意提报,要不是褚菁经常照顾着,想必早已被下面人架空。
褚禾不是前任纨绔,自然不会放任下面人犯事不管,当然也更不会任由上面人随意处置。
乡村执事自然要出面,可执事是族人,犯事的也是族人,自己是家主,自然也是族长,这种事,非自己出面不可。
视情况,或是启用祖宗之法,或是动用族规,总之,这个大家长绝对有权按自己的意愿处置。
这就是封建礼法的权威性和重要性。
褚禾定了定神,忽又感到责任重大。
九村的土地,良田共有七八千亩,其中三千亩是褚家私田,离唐域近的,褚府直接经营,离得远的,便开设田庄,由褚家挑选精明伶俐的人看管。
占据九村近一半的三千亩良田,就算拿到唐域中,也占了一成多,若是用心经营,每年都有丰厚的入账,实乃自己在主世界发展的根基所在。
褚府中,只有褚禾和褚菁姐弟二人,族人眼红者众多,之前的纨绔又顽劣不堪,褚家从最开始的几百亩田产到现在三千亩之多,和姐姐褚菁天赋异禀,被道门选中有相当大的关系。
毕竟,道门影响力很大,褚家再上下打点,经年累月,人丁逐渐兴旺,才有了现在的实力。
“看来,主世界中,褚菁这个大腿,还是要赶紧抱住。”
这么想着,便改口道:“也好,上次刘家村还有些欠账未收,你带上家丁,就和我走一趟,顺便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的知道了!”
褚管家一躬身,缓缓后退半步,麻利的转身,去寻家丁了。
肥敦敦的身形执行起命令来,痛快得很,走起路来,颇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褚禾点了点头,暗暗赞叹。
不过,看着他的神态,褚禾的右眼却猛地一跳,心中忽然感觉慌慌的。
“咦?怪哉!虽不信右眼跳灾,可今儿个怎么了?为何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难道是第六感?”
“想我褚家在唐域也是一方势力,最近自己又没惹什么祸事,谁又能主动挑衅自己?”
自我安慰了一阵,可想到身处异界不久,根基并未牢靠,略一琢磨转头吩咐道:“请冷师傅过来,与我一起研究武道!”
自身武道刚刚已至拓脉境,算是登堂入室了。
拓脉境,主修体内奇经八脉,这时,基础的体魄比原来要强上何止十倍?一般的小病小灾,断不会轻易上身,眼跳心慌之事更是可以控制,忽然体感有异,断不能等闲视之。
身边传信的小厮得令离去,褚禾却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转念再想:“小心使得万年船,身边资源一堆,就算没什么事,陪着自己出去散散心,有个说话的也好!”
……
“嘿嘿!鸟已出笼!”
褚家大门刚打开,暗处窥探已久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手肘轻轻触碰了一下旁边无精打采的青衣人。
同时,手指轻轻一撮,一道淡淡的符烟在掌心飘起,碎碎念了一道咒后,几个梵文字符化为青烟淡淡散去。
“哈!暮云护院!我们没有白费功夫!”
望着渐渐飘散而尽的青烟,青衣人禁不住喜形于色。
“小心,‘屏蔽符’效果很弱,莫要露了马脚!”
黑衣人仍然很谨慎。
这二人转过脸,瞧瞧的说着什么,正是守在褚家门前的两个神秘人。
几天下来,二人吃了不少苦,现在看到大门外前行的人马,意识到大事即成,心中均有些兴奋。
黑衣人更是立刻就用传令符箓报告了马队的消息。
马队正中,是褚禾。
此行他叫上了冷言,褚管家等家丁欲往田庄办事
马蹄阵阵中,一道烟尘渐行渐远,被叫做暮云护院的黑衣人眼中射出道道精芒:“云中鹤道兄,此事已成大半,接下来就按老爷说的办吧。”
“自然如此,那你我就此别过,等你的好消息!”暮云护院的话一下提醒了自己,再想起舅舅的吩咐,心头一紧,赶紧拱手,起身离去。
……
一条小河自西向东蜿蜒流过,在田庄前拐了个弯,复又东流,造就了片片沃土。
暗中的勾当,褚禾毫不知情,此刻正和众家丁顺着河流而下,转眼便来到了田庄门口。
“禾少爷,你总算来了!”
入口处,一个粗壮的,四十左右的汉子带着部分村民在门口跪着迎接,一脸的虔诚和恭敬。
也难怪,一个外姓人,凭借着聪明伶俐,吃褚家的,穿褚家的,每月拿着褚家的,逢年过节还有红包,自然认褚家做主人。
且田庄里,大半的庄民都是褚家族人,自己做的这个庄头,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怎么样了?带我去现场看看!”
马匹让下人们拴好,再喂上从唐域带过来的精饲料,庄头前面带着路,引着褚禾来到田庄村民居住区。
居住区里,草房居多,只有正中央有一间青砖垒砌了半边的砖草混合建筑物。
说是建筑物,只因为这个房子周围面积很大,又圈了一大块地造了牲口棚,打了水井,还有一架简陋的马车,这些,对于一个田庄来说,完全算得上一个豪华建筑群了。
褚氏一族,几代以前为富农,因祖上肯吃苦,聪慧认真,家中积累了几十亩田产。再经过后几代发扬光大,逐步从富农变为小土豪,继承到褚禾父亲这一代,家中田产已经积累到几百亩,只是男丁凋敝,这一代中,只剩下褚禾姐弟。
其他的,都是旁系分支,基本就居住在这九个村落中。
那些旁系族人,一开始还眼红嫉妒,亏着褚菁进入道门,借助道门势力,算彻底压制了其他分支,延续了褚禾一脉繁荣昌盛。
不过,也有小道消息说褚禾的父亲找了堪舆道士,花了大价钱选了个风水宝穴,祖坟迁入后,风水好了,褚家就此发了家。
这些都是闲话,族人有勤奋的,有懒惰的,有积极靠拢的,也有偷盗抢的。
褚家会视情况,区分人才,对族内优秀之人大力栽培,忠心耿耿的,则培植成可靠的人物,安排到唐域褚府,或做家丁,或做账房等等。
诸如褚管家,便是凭借两代的忠心努力,从一介边缘旁系私奴成长为褚府管家,说出去,也会羡煞族人。
以此为榜样,在加上赏罚分明,族人们还算团结。
“旁系族人出了见不得人的事,对我褚家家风影响甚大,之前的我管不了。但如今,这种风气绝对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褚禾黑着脸,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门。
屋子不大,里外三间。一间灶房,两间卧房,右侧的主卧中,两具半裸尸体,四肢相对。地上两摊污血,已经乌黑干涸,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其中一具五十上下的,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整个田庄中,褚家族人的核心,论起辈分,褚禾还要叫一声三叔。
看了另外女尸,褚禾神情有些凝重,回头吩咐褚管家关了房门,朝庄头询问道:“此女又是?”
庄头虽然伶俐,可之前也未经过此景,见主家发问,低头怯懦着应道:“此女是褚三爷大儿媳……只因……”
褚禾一摆手,心中了然,此事断然是家丑,又何必再追问,随即着人用被子遮盖了。
“褚家老大呢?”褚禾发问。
公公和儿媳有一腿,被大儿子捉奸在床,激愤之下,杀人泄愤,家有家法,族有族规,凶手虽情有可原,但礼无可恕。
当下该抓的抓,该拿的拿,都是要问罪的。
“少爷……”庄头抬起了头神色异样,欲言又止。
“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褚禾略有些烦躁。
“褚家老大死了!”那庄头赶紧说道,话语利索多了。
畏罪自杀?这事就好办多了,族内之事,苦主都听自己的,这八竿子够不着的三叔家略有些田产,自己协调分些,再发些红利,堵住村民嘴,此事也就完了。
“不……不……不……少爷,褚家老大是死了,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庄头憋红了脸,脑袋摇晃的如拨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