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一日,子悠用过膳之后回房去,这几天私底下她已经跟艾永璇达成共识,婚事一切从简,至于茉莉那方面艾永璇自己会去搞定。接下去她所要做的只不过是租教堂替他们举行婚礼,观礼的人只有跟艾永璇熟识的几个老友而已,至于艾家的人除了子悠一律不参加。虽然这一条件对于一心想要风光大嫁的茉莉来说可谓是委屈至极。但是子悠相信永璇一定能够说服她的。
虽然婚事主张一切从简,但是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子悠觉的在艾家的日子突然之间变得充实而又忙碌起来。
忙碌了一天回到房里,一推开门却发现走在她前头的碧雪突然之间转过脸来,脸色变得雪白无比。
她循着从碧雪那惊恐的视线里见到房里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绿绸驼绒旗袍的女子,一头乌黑如缎子的头发洋洋洒洒地披在肩膀之下。那女子将梳妆台上的各色脂胭膏,香粉揭开盖来,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着。
“你是谁?”她的手心不禁变得汗津津的。深更半夜居然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在她的房里涂脂抹粉。
那女子微微地转过头来,却是一张五官清晰的俏脸,嘟着嘴说话的样子带着几分娇憨:“娘,你怎么才回来?”
她与碧雪面面相觑。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居然口口声声喊她娘。
“娘,你答应今天从集市上带糖葫芦给我吃,我的糖葫芦呢?”那女子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曼妙的身姿,脸上的妆化得很浓,口红溢出了嘴唇。
“你到底是谁?”碧雪替她厉声地喊起来,“如果你再不说,我就叫人把你轰出去。”
“不要,不要。”那女子立即蹲下身来,护住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嘴里咕囔着,“大妈,我不会做错事了,你饶了我吧。”
她在凝视着这个陌生姑娘的时候充满了惊异与困惑。这个奇怪的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她的房里?偏偏不凑巧的是,今天绵志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回来。于是她悄悄叫过碧雪,吩咐她去门口等着绵志。
碧雪出去了之后,她怔怔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隔了一会儿,她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浑身打颤的模样便柔声说道:“这里没有人会怪罪你,你起来吧。”
那女子慢慢地偏过脸,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目不转瞬地盯着她:“娘,你不会丢下绵璃不管的哦。”
绵璃。她听到这个名字,绵志,绵浚,绵璃,依照这三个名字,眼前的这位姑娘应该是是艾家的人。那么她是艾家的什么人呢?艾家的小姐?
“当然不会了,娘知道绵璃最听娘的话了,对不对?”她眯眯地笑着,握住姑娘的手将她扶起来。这个女子的手很凉。
“当然,绵璃最疼娘了。”从那身形脸蛋上来看,这姑娘早已成年,却闪动着无邪的眼睛,脸上带着孩童式的纯真表情。
“你知道爹叫什么名字吗?”她试探着问道。
“爹……”绵璃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我不记得了。”
见绵璃羞愧得用手挡着额头,她不禁拉下她的手说道:“如果你能说出娘的名字,那么娘明天去集市一定带糖葫芦给你吃。”
“我知道。”绵璃露出欢悦的笑容,语调也变得生动起来,“娘叫……”
“子悠,你在干什么!”绵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从外刚刚进来的艾绵志打断了话。
“大哥。”绵璃的声音突然甜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我的房里……”她轻轻地喃语道。
“大哥,我娘说明天去集市买糖葫芦给我吃呢。”绵璃用异常明快地语调说道。
绵志轻轻地拥住绵璃的肩膀,用稍微柔和的声音说道:“玲珑呢。”
然而绵璃却仍攀住他的衣襟上的扣子用撒娇的语调重复着糖葫芦的事。
“玲珑,玲珑。”绵志打开门朝外高声地喊叫起来。
不消片刻,一个岁数略长,长得粗壮的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
“把三小姐带回房里去,以后要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再到处乱走了。”他的声音时充满了责备的语气。
“大哥,糖葫芦……”绵璃咬着下嘴唇执拗地叫道。
“知道了。”面对绵璃,他露出一点也没有办法的神情来。
绵璃带着一脸依恋不舍的神态走掉了。
面对着子悠,他整个人都变得峭冷起来。
“她是你的妹妹……”尽管在与他接触不多的时间里,已经知道他面对不愿意回答的事保持缄默的态度,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他。
出乎意料地他回答得极其爽利:“是。”
“你居然还有一个妹妹。”她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惊奇,“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他侧着脸扫视着她,目光也变得冷冷的。
“为什么她在你们家……从来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她在他的脸上探询着。
他像是在深思什么似的望着窗外,片刻之后才说:“难道你没有发现绵璃跟一般的人有所不同吗?”
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她看起来好像有点……”
“对,”他点了点头,口气中有过一丝犹疑,“绵璃是我们家的唯一的女孩子,可是她不是我娘亲生的,加上天生智障,她的智力只有像八岁孩子那样,所以她虽然是艾家的人,却不常露面。”
她惊呆了似的凝视着他。绵璃居然是个天生智障儿。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她又说道:“她是二太太所生的?”
他斜楞起眼不悦地瞄了她一眼,那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形成一个柔软的暗影:“你问得太多了,我已经把可以告诉你的都告诉了你。绵璃虽然是我们艾家的人,也是艾家的三小姐,但是许多新来的佣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外面的人也都以为我们艾家只有两兄弟。她长年住在那边,偶尔会躲开佣人的视线跑出来,如果以后你要是遇到她了,千万不要惊吓到她,她的胆子很小。”
绵志说起绵璃的时候,那种眼神就显得比平时要柔和得多。
“可是绵璃虽然智障,但是她也算是你们艾家的人,你们这样关着她,难道也是经过爹的允许吗?”她立刻急不择言地说。
他的眼睛里攸地迸出罕见的可怕的红光:“那是我们艾家的事!”
“你们总是口口口声声说艾家的事,艾家的人,那么我呢,我嫁到你们艾家来,难道也不算是你们艾家的人吗?”她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
话一出口,他反倒笑了,轻蔑的眼光从鼻梁经过嘴角而往下流着:“你觉的呢?”
她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被愤怒所掩盖住了:“把衣服脱掉!”
一时间她没有弄懂他的话,脸带惘然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陡然地把脸一沉,那怒气更加抑制不住。
她终于领会到他话早的含意,她的脚在地上退缩着,身子仍维持着不动,矍然地一怔,宁静而美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倔犟地盯着他。
“我要履行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他用细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两眼灼灼有神地瞧着她的脸。
她微红的嘴唇翕了一翕,两腮的红晕透过粉层浅浅地透出来,一直红到了耳朵根里。娇小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显得特别的大,也特别的诱人。
休想!她暗暗咬了一下牙,在心里想道。要跟一个曾经杀害过自己的男人有肌肤之亲,这让她难以忍受。
一瞬间,他抱紧了她,她的呼吸停止了,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拥抱,记忆中她似乎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抱过。她闻到他身上男人的气息与味道,她的脸颊就更红了。他并不急于吻她,而是捋了一把她发际的头发,从耳朵到脖颈的白皙线条便清晰地显露了出来。他看着她脖子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便饶有兴味地微牵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