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子悠从永璇的房里又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看到绵璃正在她的房间里拿她新做好的旗袍套在身上试穿。
“子悠姐姐。”绵璃一见到她来，便露出喜悦的笑容来，“你这件衣裳真漂亮。”
过了四月，天气渐渐变暖了。这一蝉翼纱的花色料子原是绵志送于她做新衣裳的，她一直收在柜子里，直到碧雪提醒了她之后，才懒洋洋地去街上的裁缝店做了件新旗袍。但是做好了之后，就认为这颜色太花俏，便一直闲置没有穿。想不到却被绵璃翻了出来，便微微一笑：“绵璃，既然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绵璃欣喜得声音都变了调，道谢不迭，随后便让碧雪帮忙之下将那身旗袍穿在了身上。她穿好旗袍之后令人眼前为之一亮。二十岁出头的大姑娘了，虽然心智比不得旁人，然而身材却出落得玲珑有致，皮肤细腻白皙。
子悠在镜子里瞥见她，回想起艾永璇说过绵璃像极了她亲生的爹，那么她的爹该是一个美男子罢。
“来，我给你梳梳头，穿新的衣服也该配个好看的头发，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子悠说着，便拿起搁在梳妆台上的木梳子，将她的两条辫子解开来，悉心地梳理着。
绵璃昂起小脸问她：“什么是好马配好鞍，子悠姐姐，你在说我是马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理会绵璃的问题，将绵璃一头柔软乌亮的头发梳梳直，再绾一条同色的发带，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便在镜子中跳跃出来。与素日那个不修边幅，总是绑着两根乱糟糟辫子的绵璃迥然不同了。
“绵璃，你觉的自己现在好不好看？”她的眼里浮出了笑意。
绵璃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左顾右盼，嘴角不由松驰下来，漾起了微笑：“好漂亮。”
“绵璃，如果你的娘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她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她抚摩着绵璃顺滑的发丝，露出饶富意味的笑靥。
“娘。”绵璃的目光发直了，从镜子前转过头来对着她的眼说道，“前两天娘教我唱歌了。”
子悠一面收拾着梳妆台上散乱的物什，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她：“教你什么了？”
“教我唱歌。”绵璃的声音甘美甜润。
“唱歌？”子悠将首饰匣阖起来，歪着头问她，“你能唱给我听吗？”
绵璃垂下眼角，有点寂寥地咕哝了一句，“我太笨了，娘教了我好多遍，我都学不会。我只记的那首歌里有娃娃，什么背着娃娃之类的词。”
一个没有任何先兆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跳出来，她略显吃惊地问道：“这首歌是不是这样唱的？”接着她把她经常听到的那首歌慢慢地唱给了绵璃听。
“就是这首。”绵璃拊掌笑道，“子悠姐姐跟娘唱得一样好听。”
“你娘真的让你学这首歌？”她又诘问道。
“对啊。”绵璃没有发现她已变了脸色。
“绵璃，你爹很挂念你娘，不如我让爹跟你娘见个面好吗？而且爹有办法将你娘从那里救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道。
“可是娘恨爹！”绵璃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她说她永远都不想见到爹。爹保护不了她，让她在这里受苦。”
“你娘真的这么对你说？”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绵璃的脸说道。
绵璃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不如我下次去问问娘好了。我就说爹已经知道错了，让娘不要再生爹的气了。”
她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涌上来一个念头：“绵璃，你能不能问下你娘，为什么苏彩异的尸体会放在那里，而且保存得这样完好。除了你娘，你，还有谁去过密室？”
绵璃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娘住在那里，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除了你谁也没说过。”
“那么上次你被当鬼捉住的时候，是不是你娘让你这么做的？”
绵璃睁大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盯地看着她：“娘那次心情不好，所以我扮鬼来让她开心。她看到我扮鬼的样子，还非常地高兴呢。”
子悠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我去过密室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见过你娘。”
“我娘说整日呆在下面很闷的，有时她也出来活动一下。可是她从来不从我房间里那道门出去，而是选择走另一道门。”
她听了绵璃的话，想着上次去的确有见到过一道紧闭的门，可是那门分明是打不开的。想到这里，她又问道：“你知道那道门通往哪里吗？”
绵璃想了一下，迟疑地摇了摇头。她两只手摸着自己的发梢说道：“子悠姐姐，我们不谈这个了。你带我出去玩吧。”
她正了正脸色道：“绵璃，现在大娘虽然已经不限制你的自由了，可是你还是不能够出去。”
“为什么？今天天气这样好，子悠姐姐，你就带我出去吧。”绵璃撒起娇来。
“不行。如果我再贸然地把你带出去，娘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责怪我的。不如我在家里陪你玩好不好？”
“我不要！”绵璃大声地叫起来，她的样子装束打扮得像个名门闺秀，而姿态语气却俨然像个孩童。“在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嘛，你带我出门吧。”
“不行！”她说什么也不同意，万一到时候绵璃再有个什么闪失，她自己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正在这个时候绵志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绵璃两眼放起光来，扑上去搂住他。“让大嫂陪我出门吧。”
“绵璃，你大哥还有公务要忙呢。你不要再纠缠她了，我让碧雪上街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如果你想喝汽水的话，我也让她给你买回来。”她走过去，去牵绵璃的手。
“大哥，你跟大嫂一块带我出门吧。上次那场电影也没有看，我好想看电影。好不好嘛。”绵璃死死地缠住绵志不肯放手。
绵志哭笑不得，看到子悠的脸，过了片刻便露出一种让人觉的很亲近的笑容：“好啦，我跟子悠一块带你出门。”
“可是娘说过……”她反倒是犹豫了起来。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们上街娘不会说什么的。”绵志爱怜地替绵璃捋了捋方才被弄乱的头发。
三个人坐着车来到了大光明剧院。这是继上次火灾事发生再一次站在电影院的门口。墙壁上的海报已经换成了周璇所演的《马路天使》。
“看这个好不好？”绵璃指着海报上梳着两角辫子的周璇所塑造的小歌女。
绵志看了看海报上的人，摸了摸绵璃的头：“好，我们就看这个。我们绵璃长得跟这个周璇倒有几分相似呢。”
子悠定睛一看，绵璃梳起辫子的模样倒是跟海报上的人有些相似。她以笑容表示同意了。
绵志替绵璃买了许多零嘴让她带进场，而子悠表示什么也不想吃。三个人检过票之后就进场了。
绵璃整场电影都是沉湎于她的零嘴当中，至于电影放映的内容，一来她也看不懂，二来她只顾着吃也无暇顾及。
听到小歌女唱得那首《天涯歌女》，婉转动听，又看到她们两姐妹悲惨的身世，子悠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而绵志注意到她这一举止，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绵璃露出难受的表情：“子悠姐姐，我要去方便一下，快憋不住了。”
子悠点点头：“我带你出去。”她向绵志说明了去意，便带着绵璃来到了门口。
绵璃一个人走进去，子悠在门口等着她。
她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一个个子挺拔的男人走过去，穿了一件黑色羊皮大衣，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走到楼梯口便稍微转过脸。这一瞬间的睥睨让她吃惊地发现了艾绵浚。而且她还见到了他脖子上的那一颗黑痣。
“绵浚怎么也会在这里？”她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加仔细。然而艾绵浚的身影在楼梯口匆匆地掠过消逝不见了。
她在洗手间的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从里面陆续有人出来，可是就是不见绵璃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心里想着，便走进那洗手间里，然而在厕格里却没有发现绵璃。
“绵璃，绵璃。”她心急火燎地叫了几声。在洗手间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的太太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对不起，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头上绾着苹果绿发带的姑娘，眼睛大大的，瓜子脸儿，瘦瘦的，个子不高。”她问那个对着镜子妆扮的太太，可是那太太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的惘然。
绵璃怎么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失踪呢？她走到门口，竟发现楼梯有两端，呈一个环形将二楼的建筑物包围在其中。难道绵璃会从另一部楼梯口下去吗？刚才她只不过见到了绵浚，才追着他走了几步。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绵璃就逃离了自己的视线走掉了？
她顺着另一部楼梯走到楼下，人来人往，没有发现绵璃。她又走到剧院的门口，门口也没有卖零嘴的小摊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子悠一个人站在这人群潮涌的底层大厅里，末了，她决定回电影院里对绵志道明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