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澂怔怔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似乎自相识以来,她就一直在给自己意外。
可有半点喜欢她?
他的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她的模样。她救下自己,却要击掌立下盟约的模样;她身披舞裙,翩跹起舞的模样;她手中拿着菩提子,眉眼柔和的模样;她张弓搭箭,唇角含笑的自信模样……
他几乎记得清两人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何为喜欢?
大约这便是了吧。
夏苓说完后忽觉心慌,便错开了目光不去看他,紧张不安的等着他的回应,怎料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忍不住悄悄抬眼望去,这一望,却是直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凤眸中。
楚云澂深深的凝视着她,随后视若珍宝的将她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腾出来,轻轻抚过她鬓边碎发。
少年的声音清澈透亮,目光款款柔情,他轻笑一声,似叹息一般俯下身,将唇贴近夏苓的耳畔。
片刻后,夏苓面上腾的红了起来。
楚云澂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比直接回答更让夏苓觉得心跳如擂鼓。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千古名篇凤求凰,自眼前少年的口中悠悠念出口,虽少了几分张扬,却更添缠绵之意。他虽未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但他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夏苓的心中。
楚云澂直起身子,笑意吟吟的望着怀中人,见她面色微红,气息不稳,忽而生出几分欢喜来。
他柔声问她,“如此,夫人可放心了?”
明明是她问的话,如今得到了答案,却换做自己不敢正视对面的人了。夏苓胡乱点点头,试图转移话题,“我有些困了。”
楚云澂并不点破,只温柔笑笑,牵着她回了府,一路径直带回了主屋。
时隔数日再次回到这里,夏苓尚有些放不开手脚,楚云澂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率先在靠里侧躺好睡下了。
合眼之前不忘同她道声晚安。
一切都好似她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一样。
睿王府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清芷和清珞两人的面上也都带了笑,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
那之后夏苓也曾去看望过婉桃和婉华,如今她们都在一家绣坊内找到了活干,虽说日子依旧不富裕,却也平淡美好。
近来府上多了件大事。
再过月余,便要到中秋了,而过后一日便是睿王妃的生辰。
楚云澂很早便开始差人准备生辰宴,一应事物均要亲自过眼才肯放心,细致的很。
对于这一点夏苓很是无奈,她曾尝试着劝他,“不过是些小事,你仍有要事需处理,交给李总管便好。”
可是每一次提及,楚云澂都会拿那双墨玉般的凤眸瞧着她,眼中带着柔柔笑意,“其他人来我不放心,这是我们成婚后你的第一个生辰。”
被他这么一看,夏苓心中顿时又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几番下来,只好由他去。
在这期间,夏苓回了趟夏府。
秦晚烟正在屋内休息,听闻夏苓来了,忙将她带进屋,母女二人久违的聊些闲话。
夏苓伸手拿过一块桂花酥咬了一口,抬眼笑着看她,“娘的手艺又有进步,这桂花酥比我小时候尝到的都要好。”
“我一直都是一个法子做,怕是你许久不曾吃,如今才觉味道更好。”秦晚烟见她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神色,自己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
夏苓听出她言语之外的意思,忙赔着笑脸绕到她身后替她捏捏肩,口中道,“娘,是我不对,日后定然常常回来看你可好?”
她说完,忽然发觉自进门起,秦晚烟眉眼间便有些愁容,至今未散,不由有些担忧的皱眉,“娘,何事烦心?”
秦晚烟一愣,转而叹了口气,“你大哥不知怎么回事,被兵部以贪污罪暂压刑部审查,两日了,都不见放人。”
“贪污?”夏苓心中一惊,声音转急,“大哥一向稳重老实,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此事夏苓确实不知,骤然听闻有些难以接受。
秦晚烟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日前我让澜儿去问过情况,他回来却说你大哥既然是被人污蔑,那刑部找不到证据,过几日自然会放人。”
“你爹爹近日也不在家中,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也只能先等着。”
夏澜?夏苓心中有什么像要冒出头来,才一转念便又再抓不住。忽又听说夏奕鸿不在家中,讶异道,“爹爹不在家中吗?”
“西嘉边境动荡,他便去了,算起来也有些日子了,只是尚未说什么时候回来。”
情况很不利,夏煜遭人诬告,夏奕鸿却因公务脱不开身,夏苓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盘绕在心头,却又辨不清那是什么。
她在心中拼命想上一世这个时候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一无所获。
前世根本没有出过这些问题。
理不清头绪,她只好暂时劝慰秦晚烟,“或许只是弄错了,过几日查证后,大哥便能回来了,我回去后拜托王爷留意情况,若有动静再来告知娘。”
秦晚烟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你爹爹离家前我们还在商量立世子一事,原本都已经定好了,他尚未请旨便去了边境,如今出了这种事,怕是要生变故。”
“世子?”夏苓两个兄长都已及冠,也到了时候立世子。“原本爹娘决定立大哥吗?”
“是,”秦晚烟顿了顿,接着道,“你二哥性子鲁莽,又无甚谋略,你爹爹怕他总惹事;澜儿虽说智谋过人,但他自幼体弱,我们不想给他太多担子。”
“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大哥最合适,怎料他一走便出了这种事。”
秦晚烟的话提醒了夏苓,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才决定立世子,大哥便出了事,爹爹也不在家中,大哥的为人她是清楚的,决不会做这种事,那么便只剩了一种可能,有人刻意阻挠。
有人不愿让他顺利当上世子,所以故意在关键时刻设计了这一出戏。
问题是,会是谁呢?
沉思中,秦晚烟打断了她,“别想了,我们着急也无用。说起来你的生辰就要到了,你也是为这事来的吧。”
夏苓收回思绪,笑着点点头,“正是,王爷说会在府上设宴,到时请娘带着兄长弟弟,一同前去。”
她顿了顿,杏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只是怕是爹爹赶不回来了。”
秦晚烟见她难过,心有不忍,便劝她,“你可以写封信去问问他,若是边疆战事无忧,问问他能否回来一趟。”
“仗是打不完的,但你的生辰一年只有一次。”
夏苓闻言眼眸一亮,但仍旧有些犹豫,“这样好吗?会不会妨碍他?”
秦晚烟莞尔,“不会的,你爹爹自有考量,若是他觉得走不得,也定会回信给你。”
夏苓点点头,又笑开来,“那便如此,我回去后立即写信去问,若能回来最好。”说罢她站起身,“娘,我去看看四弟,稍后再回来。”
秦晚烟应允后,夏苓便朝着夏澜住的地方而去。
夏澜所住的院子要偏一些,他素日喜静,所以特意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她过去的时候,有些疑惑的发现他别院的四周守卫似乎比平日多了些。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夏澜的屋内不止他一人。
“公子,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好了。眼下我们所缺的,仅仅是一个适当的时机。”屋内一人身披铠甲,腰悬长剑,立在夏澜的对面,如此说道。
夏澜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的热茶,片刻后才将杯子往桌上一放。
由于光线的缘故,他的面容有一些隐在阴影下,这让他原本柔和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冷冽,“不必着急,时机自会有的。”
不多时,外面的守卫前来通报。“三小姐来了。”
夏澜先是一怔,随后站起身,扫了一眼他面前的人,“你先回去吧,时机到了我自会派人联系你。”
那人从后门走了之后,夏澜着人换了茶杯,这才放夏苓进来。
夏苓进来的时候,他正悠悠然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枝头,“姐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看看你么?”夏苓原本忐忑不安,担忧夏澜是不是还怨她,此时才一进门便被如此问,虽然早有准备,心中仍旧有些不高兴。
察觉自己语气不太恰当,夏澜微微叹了口气,回转身来看她,“姐姐自然能来,只是你许久不见人影,我已经习惯了你不在了,故而发问。”
夏苓撇撇嘴,大度的决定不与他计较,否则自己今日又算是白来了。
“马上就是中秋了,中秋之后,便是我生辰。到时候,你会随娘和兄长一起去的吧?”她的声音里有些不确定,生气归生气,但她依旧是希望夏澜能来的。
夏澜眼皮一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用慢慢的声音答道,“生辰?”
“对啊,你不会连我的生辰也忘了吧。中秋过后的第一天,分明很好记啊。”夏苓忍不住小声抱怨着。
“我怎会忘记姐姐的生辰。”夏澜声音毫无波澜,但内心却恰巧相反。方才还在说时机,眼下时机便到了。
只是,如果当真选在那一天,夏苓一定会恨他吧,夏澜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