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如果说你爸看见了是希望你早生贵子，那我爸肯定是不希望我被带坏，”我不停地抓头发，“他可是对有钱……咳咳，反正有偏见。”
凉墨瞳孔微睁地看着我。
“每个家庭情况不一样，”我的表情很心累，“我估计我又要开始抄经书的生涯。”
凉墨看下我的目光更加呆滞。
“对，抄写经书，修身养性，”我翻了个白眼。
凉墨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岳父真是……与众不同。”
我悚然地看他：“你刚刚口误得有点厉害啊。”
凉墨眼眸加深，没有回复我的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得赶紧和我爸解释才对，”我继续抓头发，“他这种部队里出来的，对有钱有权的人有偏见，脑子由一根筋，我都担心他看到报道会给你套麻袋。”
“哦？”看上去凉墨似乎完全没被吓到，很淡定地摸上我的脸颊，“担心我？”
“你想太多了，不说了，”我拿出手机，“得找一下检讨内容。”
“哦？”凉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居然收藏了这么多篇？打算用哪篇？”
我说：“这篇也还应景，改改应该没问题。”
“今天，我认真反思，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安，在此，我向爸爸做出深刻检讨：拜金绝不是好事，我没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也是长期对自己放松要求，做风涣散的结果。
这是一场源于错误的开始，因为失恋工作压力大，有了男同胞的关怀和帮助便令我找不着北，放松自我的要求。
所以这次被传媒大字报也是自食苦果，更为重要的是我感到对不起爸爸对我的教导，爸爸送我读书不是为了让我傍大款的。爸爸我错了，我会改。”
凉墨：“……”
“怎么样，还可以吧，”我得意地看着手机改编的节奏，“都快学生作文八百字了，你看看要不要加点忏悔的心理活动？”
“看得出来，熟能生巧，”凉墨意味不明。
“呵呵，”我突然反应过来被声讨的对象就在旁边，干笑两声。
想默默地收回手机，却被凉墨拦住。
“既然和我有关，”凉墨单手将手机从我怀里抽出来，“我来吧。”
“你干嘛？”我茫然地看他。
“我帮你写，”凉墨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什么！”
伴随着我这句话的，不知何时进房的秘书突然咳嗽出声，他见我们都看着他，连忙道歉离开：“我刚只是进来拿个东西，听见罢了，马上就走。”
凉墨表情瞬间阴下来，不等他开口，我说：“嗯嗯，那您先去忙吧。”
秘书没动，瞄着凉墨。
凉墨沉默片刻：“出去吧。”
“好，好的，”我被对方深表感激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
“还看他做什么，”凉墨扯了下我的马尾。
“你是小学生吗？做出这种举动干嘛呢，”我不满地扭头。
他嗤笑一声没理我，不是用手机，而是从旁边拧开钢笔，很快，文稿上出现一串略显秀气的字。
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干嘛不写电子版，弄得自己还要手抄上去，就被浮夸的内容惊呆了：
“爸爸我错了！但是我与凉墨真不是为了金钱结合，是有着纯粹的理想才在一起。用比较时髦的政治术语来说，我们会努力做四有新人，认真培养下一代，以父母模板为基石。
让他们在未来为建设祖国做出贡献。此时此刻，我带着无比忏悔的心情写下这份信，错不在我们认识，而在我们相识太晚，是的，爸爸祝福我们吧。”
我：“……”看得相当恶寒，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你文采还挺好的啊，真是看不出来。
凉墨说：“今年全国十佳青年上台演讲的稿子，是我本人写的。”
“居然不是代写稿？不，等等，你说什么？你居然是全国杰出十佳青年之一？”我一脸无语。
“怎么，”他挑眉看我，“不像？”
我从他做的事来分析，就没有哪一条是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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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会采纳他这浮夸的文采，当我做足了心理准备回家后，才愕然发现两位老人居然都不在家，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周一晚上才回来。
当即便松了口气，立马给凉墨飞了条短信，让他加快力度控制舆论。
风平浪静过了几日，便到了医院催促我拿复查单的日子。
我来到医院，同样见到上次那位老医生。
他看我的视线，依旧是令我不自在。
“安暖暖？”他推了下眼镜，“生小孩了吗？”
“没有。”
“唉……”他叹了口气，然后又问，“一个人过来？结婚了吗？”
“没结婚，闺蜜陪我过来的。”
“唉……”他居然又叹了口气。
我心里纳闷，便道：“医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这唉声叹气的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啊。”
“你让你闺蜜进来吧。”
我点点头。
老医生从文件夹里拿出两份化验单递给我，我看着那上面的数据一脸迷茫。抬头，就见老医生依旧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医生？”林秀玉见他没说话，再次喊了一声。
他慢慢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的化验，血象白细胞总是明显增，骨髓有核红细胞≥60％，最麻烦的是，血小板几乎为零。”
虽然没听懂，但对方表情凝重得吓人，我心里抖了一下，说：“医生，所以结论是什么呢？”
老医生一哽，看了看我，叹息道：“心梗，头晕，发热发烧，血小板少，可以判定是白血病晚期，可能活不过三个月。”
我浑身僵直，直挺挺地顶着后面的床板，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医生。
“什么！”林秀玉此时发出一声尖叫。
她冲过来，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医生。你刚是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对不对，我朋友才二十几岁，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乱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呢。”
老医生的表情更加怜悯了，摇了摇头：“现代社会污染严重，人体免疫力素质比不了过去，重病幼年化持续增加，你们……唉……节哀。”
林秀玉猛地一握拳，开口道：“我不相信！这什么狗屁医院，肯定是他妈的误诊！暖暖你别怕，我这就去联系换医院。”
老医生很平静，习以为常到一点都没被冒犯。
“等等，”我尽量冷静，忍住颤抖的声音，“是，是真的没救了吗？”
老医生说：“如果能进行骨髓移植的话还有机会，但存活率不超过百分之十，因为你已经是晚期中的晚期。而且就你身体这种状况，哪怕有匹配骨髓，肯定要优先那些轻度患者。”
“狗屁！要是发现了，那只能是我家暖暖的，”林秀玉爆了个粗口，紧张看着我，“暖暖你别怕，我去联系人找关系，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有些呆滞，林秀玉说了什么都仿佛没过脑子一般，忘记了。
我死死地盯着医生，说道：“最大最大的可能性，也不超过百分之十？”
他点点头。
我彻底傻眼，这和直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瘫坐在椅子上，表情肯定很难看，因为林秀玉都不敢打电话了，只一个劲地凑在我旁边反复强调，会好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颓废地困在家里坐了两天。
天天大口吃肉，大口喝红酒，什么信息电话都不看不接，完全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
“砰砰砰！”外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手机也在不停地响，不用开门，我都知道肯定是锲而不舍的林秀玉。
“暖暖，你再不开门，我，我就和你爸妈说了！”
我闻言一噎，放下鸡腿，起身，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开门。
她抱着一大堆资料和菜冲了进来，见我后，给了个正能量加油的表情。
“亲爱的，我们还有B市，还有很多大医院，这肯定是庸医，”林秀玉围着我团团转，一副想收拾却又不敢的模样，“你不要颓废啊。我们还有希望的。”
“S市是全国经济中心，陈总安排的是最好医院的VIP病房，”我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要是庸医，全国医院都不用开了。”
林秀玉故作没听见：“暖暖，垃圾食品别吃了了，我机票都订了，就今晚……”
“三个月不到，”我木着脸啃鸡腿，“你都不让我吃点想吃的，好好休息，好好过么。”
林秀玉一噎，眼泪哗啦哗啦落下来。
我吃下一根薯条，打了个饱嗝后，叹口气：“亲爱的。存款存折密码都告诉你了，我还录了很多声音，以后我爹妈那儿，就麻烦你……”
“暖暖！还没有到最后一刻，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林秀玉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好后悔，早知道就不拉着你做微商了，要是你没有那么累，说不定……”
“这不是你的错，别人熬夜十几年没点事，偏我娇贵不成，更何况我还没算开始做呢，”我拍拍她的肩膀，一脸麻木，“可能是同人不同命吧。”
她哽了一声，又开始哭了。
我有些苦恼地看着她，要往常我肯定已经在安慰她，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只觉得浑身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精气神，或者说灵魂。
嘴里吃着零食，脑子却在走神，食之乏味的成语，我算是体会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