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所有的怒火都热了眼眶,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两人哭过后,没有多说任何话。
他一点点的喂我喝汤,我一口口地抿下,看上去两人和解,但我知道这个心结远远没有打开。
休养身体的日子很难熬,在医院挂了十天的水后,我便重新回到凉墨的别墅。
里面的摆设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再进来,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在视频中与父母报平安,与同事商量工作时,都竭力让自己保持微笑,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孤身一人的宁静别墅,却快要将我窒息。
这天,赵芬冉在视频里突然私聊我:“暖暖,我们小组要被架空了。”
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觉得好笑。
这只是一个设计小组,什么成果都还没有,怎么会有架空这样的麻烦。
“芬冉,我们有什么好被架空的?”我笑了笑。
赵芬冉的表情更加焦虑了:“暖暖你不要大意。我们没出成绩,但有人有作品。有的组员要被挖走了。”
我微微蹙眉:“挖人?哪个公司的?”
“是空降的苏总监,”赵芬冉快速道,“她是合作方天美请来矫正的设计师。她说她也在组建团队参加维也纳设计大赛。陈姐和胜男的态度很微妙。”
我皱起眉:“是苏虹?”
“暖暖你怎么知道是她,”赵芬冉很诧异。
我叹了口气,男颜祸水惹来的麻烦。
“芬冉,你先稳住他们的情绪,”我顿了顿,“你和她们说,我们团队已经经历过磨合期,出了成果。与其临时加入别人的大团队,不如自己做大。”
“暖暖,这些话我都说过了,”赵芬冉的表情有些为难,“但是她们的态度依旧……很微妙。”
我微微眯眼,又睁开:“因为天美?因为目前公司最大的订单来自天美?”
赵芬冉眼眸睁大,好一会,才说:“应,应该吧……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私人的原因……”
我皱眉,这个评价很不客观,但又不好说她。
“你先别着急,我会尽快回来,我……”我说。
“你要回了?”那边突兀的低呼打断我的话。
“怎么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除非能在三天内赶回来,否则可能也会来不及,”赵芬冉解释道,“我是想说,事情最好在源头的时候就解决,干脆我们小组提前拿作品去参赛,不给她们退出的机会。”
“这样啊……”我沉思了一下,“你的想法也很有道理,那我的作品就让陈姐替我送吧。”
“……”视频那边半天没有出声。
“怎么了吗?”
赵芬冉突然幽幽地说:“暖暖,作品只会托付给最信任的人送,对吧?”
“……唔,差不多吧。但……”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信任我,”
她快速说完,然后啪就挂断了视频记录。
我愕然地看着黑屏的手机,帮忙送一下作品,我只是随口点名,只是不想每次都麻烦她而已,怎么就扯到信任不信任上面了?
芬冉会不会有点太敏感了。
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下,没想到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这时,凉母打开别墅大门走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送上鸡汤补品嘘寒问暖。
“暖暖啊,你最近休息得怎么样了?”虽然态度很温柔,但我心里总觉得不自然。
如果真关心我的话,这十来天也不会电话都没有一个。
我努力微笑,不让她看出心理情绪:“挺好的,我打算三天后回国。”
凉母一愣,摇头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的,谢谢阿姨关心。我在这边过得很好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回去看看父母,”我认真道,“我妈妈预约的教授说,周六手术,我想守在她身边。”
凉母见我坚持,便同意了。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说:“阿姨,如果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请直说吧。”
凉母叹了口气:“暖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你对我儿子,现在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我心头一紧:“没怎么看啊。我很感激凉墨对我的照顾。”
“哎……其实吧。你的孩子没了,我们全家都很难过,但是日子总是要过的,人也是要向前看的,说句实话,你这孩子没了,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凉母这番话让我难受极了,心头一梗,眼泪差点流下来。
这并不是我矫情,而是孩子这两个字已经变成禁忌的点,戳一下,就好像拧开自来水龙头一样控制不住。
我想开口打断她,但是我怕一张嘴,就会哭出声。
“暖暖啊,你和我儿子本来就不相爱,纯粹是因为一个孩子绑在一起,现在孩子阴差阳错地没了,你们散了吧。”凉母说着。
我听到这,忍不住开口道:“阿姨,真不是我黏着你家儿子。如果他不乐意,让他亲口来和我说,我保证放手。”
凉母一怔,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唉,有些话,阿姨本来不想讲的。我家儿子最是善良,曾经他养的猫狗生了病,他一定会守在那等着。可自打你住进这别墅,他来看过你吗?”
我心头一凉。
“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应该能从他的举止中,看到拒绝吧。”
我的心宛如遭到一锤子重击,就差粉碎了。
凉母似是意识到话说重了,有些歉意地说:“唉,我也说重了点,说不定是他最近太忙了,顾不过来。”
“没事,我懂的,这些我都懂的。”
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想为什么凉墨不来,我给他找了那么多借口,但还是被凉母一句话给震醒了,不来,无非就是不上心,不够爱。
阿姨自责说:“我真是太冒失了。明知道你在休养……这样,虽然我儿子不在美国,但我有一个很亲近的晚辈在这,他是我妹妹的儿子,我让他送你一起回国。”
“不不不,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我赶紧说着,“谢谢阿姨关心。”
“我怎么放得了心你一个人回去,只不过……”凉母脸色纠结了一会,“他稍微有些外向活跃,本性还是善良的。”
这委婉的措辞,似乎很久以前我用来形容过一位姑娘,令我有些不妥的预感。
大晚上我被疯狂的嬉闹声吵醒。
我闷住自己的耳朵,蜷缩在一起试图再次入睡,30分钟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简单地披上睡袍,打开了房门。
外面一阵阵音浪,伴随着欢呼声,冲进我的耳朵。
我来到走道向外看去,青年男男女女不少,粗略看不下二十个,穿着泳裤的少年,有意无意的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而比基尼美少女们正肆意调笑看中的对象。
真是青春啊……如果这一幕不是出现在我休养的别墅里。
我原想让她们早点歇了派对回家,但一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借住的身份,哪里来的脸面。便只好走到玩DJ的青年旁,低声说:“能把音乐声音调小点吗?”
“宝贝,你是想和我调情吗,”带着棒球帽的青年坏笑。
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我抬眼看去,辨别好一会,艾玛,这不是在机场,一身正气,义正言辞帮我提行李袋的青年嘛。
而且这个长相,终于明白当初在机场的时候为什么对他有熟悉感了,这人有三分长得像凉墨,更加确切的说,是长得像凉母。
是曾经的恩人,还是这别墅的主家之一,我的气势一下就弱了,摇摇头,紧了紧睡衣,慢慢转身往回走。
“嘿,美人儿,今天可是比基尼排队,你穿个睡衣是想勾引我的注意吗,”那青年突然跳下来,走到我旁边,“不得不说,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所以当初凉母和你说的时候,你不知道这里躺着个需要睡觉的病患么。”
他表情一愣。
“我只是醒了出来喝杯水,”可我刚转身走,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在我皱眉间,嬉皮笑脸地放开。
带点质疑地看着我,他说:“很奇怪,我怎么对你的长相有印象?你是谁?”
我听着他警惕的语气,嘴角抽了抽,难道在你脑子里留了印象的都是坏人吗?
为了避免麻烦,我简单提醒了一下当初机场的事情。
就见他哦哦两声,突然坏笑:“原来是文盲小姐啊。”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憋出字,“你,你,你会英语了不起么,至于这么说我嘛……”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了不起,”他打量了我一圈,手指轻轻捏下巴,“……所以我才说你是文盲小姐啊。”
“……毒舌先生,请您闭嘴,”我一字一句狠狠地说着,“现在,我回去了。”
刚转身,就听见后面“嘎吱”一声尖锐的响声。
骤然,房间里所有的音乐都停止了,还在疯狂摇摆的少年少女愤怒扭头,在瞧见拔掉音响的是他后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