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流光十分想去乘花艇,紫桑便与她一起过去,谁知那等着乘船的姑娘不少,紫桑便与她在在停泊处排队。
身边的姑娘都拿着几袋瓜子蜜饯和巧果,边游船边吃。流光是个嘴馋的,少不了要吃东西的,紫桑往后一看不远处有个卖小吃的老翁,便交代了流光几句,自己过去买吃的了。
见那买食的老翁十分友善,她买了些蜜饯和巧果,见一旁还有糖葫芦,便一道买了。
正挑着糖葫芦,便听到一旁卖纸舫蜡烛的摊子上有人问道,“多少钱?”
那卖蜡烛纸船的人说,“公子哥,这纸舫我家卖的是最便宜的,而且做得特别精致,您瞧瞧,这个只要八文钱!”
八文钱?什么船卖的了这么贵?紫桑抵不过好奇心,便望了一眼。不过是与那平常的纸船一样,自己刚刚与流光买的才两文钱?
那人还未回答,那摊贩便搓着手说,“公子且去四周问问,没有比我这里更便宜的啦,不仅好看,还不易沉,公子可是要给心上人买的?女孩子家都喜欢的!”
当真是睁着眼说瞎话。紫桑又回头看一眼。那男子侧面站着,脸上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普通的麻布衣服,似乎也并不是贵公子。
见那人就要掏钱买了,那小贩又说道,“公子要不一并买两个吧,成双成对的多好,两个我便收你十五文了。”
十五文都可以买六七个纸舫了好吗。那人不会真的掏钱要卖了吧?紫桑转头,见那人正在解下身旁的钱袋准备要付钱了,便有些忍耐不住,还是开口了。
“摊主人,你这纸舫也卖的有些太贵了吧?”她皱着眉,转身说道,“我在那桥上见到的纸舫也不过三文,怎么到了你这就要八文钱?”
那小摊贩知道自己被识破了,但仍然强撑着嘴硬,“我这做工比那里好!都是上好的料子!”
“我瞧着怎么比淙水桥上卖的粗糙了许多?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可否与我说一说?”紫桑依然是淡笑,那,两旁的行人便看了过来。
那摊贩自知理亏,便求饶道,“罢了罢了,今日算我倒霉,三文就三文,你给了便是了。”
紫桑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好了,你是外地人吗?可要小心些别被骗了。”
抬头时,却觉得那张脸十分的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巧夺天工的一张脸。那少年浓眉大眼,眉角微扬,眼中却多了些与年龄不符的世故与成熟,此时的昏黄烛光更显得他面目如刻。他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紫桑,但却不同于沧霆的冷峻,而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冷血感。他右眼下分明有一颗泪痣,看着实在有些熟悉。
那少年也盯着紫桑看了几秒,开口时语气却十分冷淡,“看着我可有何事?”
紫桑这才察觉自己的无礼,便赶紧收回视线,一想自己现在是女子,便说道,“公子见笑了。”
谁知那少年却拿了两枚铜钱给了眼前的小贩,“不用找了,剩下的纸舫都卖与我吧。”
紫桑与那摊贩俱是一愣。那摊贩惊喜的接过铜钱,“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便连那竹筐也不要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紫桑再一看那少年手中拿着的钱袋,上好的锦缎。
脸上一红,紫桑便拿了一旁的糖葫芦走开了。
看来是自己多事了。紫桑轻摇头。
流光已经等了良久,“小姐你怎么才来啊,都快到我们了,流光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我不过是去你旁边你的摊子上买了些东西,放心吧,不用那么紧张。”自从那日紫桑被掳走之后,流光就提着八九颗心,但凡见到紫桑不在就担心的要命。
紫桑见船夫已经靠岸,便将糖葫芦塞到她手里,“罢了,快上船吧!”
因那船上共有四个位置,紫桑和流光便和另一对姑娘同坐。那一对姑娘穿着打扮十分艳丽,身上穿的长衫一看就是极贵的纹样,流云纹绣的十分精细。紫桑之所以会注意到她们,是因为她们原本排在队尾,但其中一位似乎认识那排位的小贩,便与她们同坐了。
紫桑虽心中有些不悦,但没有理会,只与流光两人开心上了船。
那花艇被布置的十分美丽,船上用各色花朵装饰着,还点着些蜡烛,船头的地方悬着一盏橘光的灯笼。一路过去,那两边的行人都注视着那船上打扮娇美的少女们。
对面的姑娘笑道,“雀儿,你瞧瞧,这街上有多少男子是看着你的。”
另一个姑娘羞涩道,“若云姐姐,你可别打趣我了,明明都是朝着姐姐看的,怎么变成我了。”
那叫若云的却是低低一声叹,“唉,他们看我有什么用……都是一堆癞蛤蟆,净想着吃天鹅肉了。”
那雀儿笑道,“是啊,若云姐姐可是我们湖州第一美人,连慕容公子都夸赞过姐姐的眉毛呢呢。我瞧着也没有谁能配得上姐姐了。”
紫桑本在瞧着风景,听到这雀儿这样说,便十分好奇的望过去一样。那若云一身花样繁复的水蓝色长裙,发间插着洁白的花朵步摇,眉间还点了一朵粉色花朵,细眉圆眼,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美感。只是那语气实在令人不悦。
流光却在旁边偷偷一笑,凑在紫桑耳畔旁,“只怕这位小姐定是听错了,流光瞧着,那慕容公子身旁的晚枝都比她长得好看得多。”
紫桑捏捏她的脸,“休要胡说,晚枝若是听了,定要不悦的。”
流光却躲开,“怎么会,晚枝如今与我关系极好,如何会生气?”
紫桑却是一愣,“你何时开始与晚枝已经十分交好了吗?我竟然没发现。”
“小姐不是天天要我去慕容府送你修剪的花吗?我每次去了晚枝便送我绿豆糕吃,可好吃了。”流光天真的说道,“要不是阿锦说过你不能吃性凉的东西,流光早拿给小姐吃了。”
紫桑顿了半秒,见流光神情之中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气问道,“那你可喜欢晚枝?”
“喜欢啊,我喜欢晚枝,也喜欢小姐,也喜欢白薇、青汶、小五……”她细细数着。
“不是这个啦。”紫桑有耐心的解释道,“可否有什么人,你一见他就会有些紧张,心跳特别快,不见时呢又会很想见他。”
“嗯……”流光细细想了良久。
紫桑见她思索了半天,心中暗暗一叹。自己问这种问题做什么,明明知道流光就是个小孩子,对男女之情明明就十分懵懂,怎么会懂这些。她便想着随意找个话题打岔过去。谁知流光忽然抬起头,有些羞涩的说道,“慕容公子。”
紫桑一惊,见她的表情并不是玩笑,便强行将心中的惊诧压了过去,笑道,“流光再想想,与我所说的感觉一致吗?或者你对慕容公子也是像对我与白薇一般的喜欢?”
流光又想了几秒,有些迷惑的说道,“流光也不清楚,只是慕容公子若不来店里,流光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但若晚枝让我看一眼慕容公子,我便好了许多。”
紫桑叹了一口气,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她在无意之中发现了流光对慕容懵懂的情感,但是慕容恐怕……并不能回应她的感情。
她便只希望这种情感不要再多泛滥,流光是她除了父母外最亲密的人,她的私心不想流光受苦。
正想着,只听到对面的雀儿一阵惊呼。“若云姐姐你喜欢的,竟是横浅横公子?”
那若云脸上一阵绯红,“雀儿你可小声些,别人会取笑的!”
横浅?紫桑心中细思,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流光在一旁小声说道,“可是那个北横浅,南慕容?”
对了!就是那位才子之首横浅。
“不过,听闻那横公子不是已经与琢玉郡主定下婚约了……姐姐这……怕是会受苦。”雀儿说道。
“那都是瞎传的!妹妹可别听别人胡说,我让我爹去问过了,横公子至今还未与任何人订下婚约。”那若云信心满满的说道,“等到今年年底皇室的晚宴上,我便要大展风采,让横公子记住我。”
雀儿在一旁点点头,“那姐姐可要加油了,听说有许多官员的女儿都十分爱慕横公子,姐姐的竞争对手岂不是会很多。”
听到此,都是些小女儿家的私密话。
都是黄金般的年龄啊……可惜如自己一般的年龄……
心中一沉。
紫桑淡淡想着些愁思,玉葱般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淙水。她吹着晚风,十分惬意的托腮看着远方。
一方点着左右两盏灯笼的画舫从对面缓缓划了过来,那中有一个四方的小房,檐角尖尖,挂着灯笼,那小房中摇曳着橘色的火烛。相比于其他的花艇,那画舫并无太多花式,分外简易,若不细看,十分容易令人忽略。
那画舫慢慢挨近,侧边有一个不小的方正小窗,那画舫上的刻木十分雅致精细,一看就知道定不是寻常人家的。
是谁家的姑娘乘着这样文雅的船?紫桑有些好奇,便往窗口看去。自己的花艇与那画舫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她几乎可以从那窗口看见全貌。
窗口中出现一个盘腿坐着的男子,一身白衣,眼睛微微垂着,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向下望着。似乎是察觉到紫桑的视线,那男子忽然抬了头。看到那男子脸的一瞬间,紫桑忽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身子震了一下,动弹不得。
那人剑眉凤眸,双目澄澈,却又带着些幽深,鼻梁秀挺,面目十分清秀。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一张脸……
那是……乔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