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上领一住就是数周。
紫桑穿着华锦南下回来之后为自己买的一身鹅黄色明亮长衫,乌发被玉簪轻轻束着,浅黄花垂坠的步摇点缀的恰到好处,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条洁白腰封款款束着她的细腰,将少女柔美的曲线衬托的十分有致。她从前并不穿这样色彩艳丽的服装,只因她内心一直是个二十五岁的大人,觉得这些小姑娘的颜色太过轻佻。但其实,这样的颜色才衬托的她出尘脱俗。
白薇在她身后跟着,不免有些感叹。许久不见,她发现紫桑又长高了些,从前穿着男装时,气质清雅至极,而现在紫桑穿回女装,稍作打扮,则如出水芙蓉一般。她望着紫桑剪水双瞳,不免在脑海中将她与自家门主放在一起。
果然不出所料,男才女貌,一对金童玉女。
白薇本以为,这世上应是没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自家门主的,但自从遇到紫桑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紫桑并不知道白薇此时所想,只是双眉微颦,将信件拆开。
待看到流光与皓月一同写的家书之时,才发觉光阴似箭,自己已经离家了这么久。
将信纸如饥似渴的扫了一周,读到那信上所描绘的俱是平安祥和,她才放下心来。
她又扫了一遍信纸,一边小心的装进信奉,一边抬头看看白薇浅笑,“白薇,你是特意去的湖州吧?劳烦你了。”
“小姐莫要客气了。”白薇一身简单随意的女装,远山眉英气十足。几日不见,白薇似乎不似在如虞酒坊内一般谨小慎微,反而多了几分豪迈的男子气概。那一身精练的裤装也让她多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想来,在如虞的时候,白薇要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安危,所以做事才有些小心谨慎吧。
“我与青汶一同南下的时候,正好路过湖州。这信还是青汶提议,怕小姐离家太久心中担忧,特地让流光写了一封。”
“流光她们可还好?还有修远,他可还适应?可否哭闹?”紫桑问道。她最担心的不过是这个两岁的弟弟,他这么早父母就不在身边,自己又常常出远门,她生怕修远会因此留下阴影。
“小姐莫要担心。”白薇依然敏锐的听出了紫桑言语中的担忧,笑着安慰道,“我去时,正好见皓月将小修远抱出来玩耍,他依然是活泼开朗的样子,只说有些思念姐姐。”
紫桑轻轻叹了一声。眼下沧霆身体还未完全好,她还不能离开,虽然表面上行走自如,但如华锦所说,若是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恐怕还需要几年的时间。
因白薇还有些事情要去汇报,她们短暂聊了几句,就各自分开。紫桑有几分心事重重的向清林苑走去,两弯柳叶眉皱在一起。
正往拐角处走去,却没留神的撞在对面人的身上。紫桑一个不稳,就要往后倒去。
“小心。”嗓音沉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贴在她的腰际,环绕着她。
双手贴在他胸前,感觉到他平缓跳动的心跳。独特的干净气味将她的鼻尖包围,紫桑顿时从脑海的思虑中回转过来,从那洁白的里衣襟往上看去,只见那一双如寒星一般的黑眸里明晰的映出了她的身影。
“在想什么?连路都不看。”沧霆的言语中有几分责怪,看着她抬起的一双灵动双眸此时正怔怔的看着自己,不免心中一动,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小孩子。”
因瞥见他眼角若有若无的温柔,紫桑失语。心中的红灯大亮,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美色所吸引。
而耳边又听到不远处华锦与楚阕的争辩声,紫桑心中有些慌乱,推了推他,“我已经站稳了,沧霆,你放手吧。”
那双手依然不动。
“放手啊。”有几分羞恼。“有人来了!”
腰部依旧被紧紧环着。
“沧霆!”带了几分央求,紫桑抬起头,却见到一脸的有恃无恐,甚至,那嘴角还有几分笑意。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紫桑想用力推开,却又想起他身上伤口未好,只能两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这怎么看都像是欲擒故纵的撒娇了。
嘴角轻扬,在最后一刻放手。
华锦先买入清林苑中,便见到眼前的两人前后站着,沧霆的脸上倒是一脸平静,而后面那个,则是埋头整理着长裙。
华锦有些疑惑,但没有深究。
“你可是好多了?”华锦先问沧霆。
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阕,一个眼神递过,楚阕已是心领神会。
“亭中说话吧。”沧霆率先往清林苑后面的亭子走去。
九月底,这阳光还依然有几分刺眼,紫桑与沧霆在前,华锦与楚阕在后。
“小锦儿,你走这么快干嘛?”楚阕带着几分笑意,加快了脚步。
华锦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瞪了一眼那讨好笑着的男人,鼓着嘴走得更快。
“小……”楚阕伸出长手,想要拉住她,但那话还没出口,只见华锦粲然一笑,挽住身前的紫桑,亲切攀谈起来。
楚阕讪讪的收回了手。
发觉华锦有意快步甩掉后面的楚阕,紫桑回头看了一眼有几分消沉的楚阕,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了?”
沧霆的步速有意放缓,两人不久便超过了沧霆,走在前面。
“楚阕这个缺心眼的!”华锦见楚阕在远处还未跟上,才抱怨起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紫桑。
原来黑无首之中,南堂主的胞妹徐滢珠一直对楚阕有意,因着自己哥哥身处堂主之位,便常常来无上领想方设法与楚阕见面。而这一次在大殿之上,楚阕竟然当着她的面与那许滢珠眉来眼去。
“这个傻子!明明知道徐滢珠对他有意,还收了她的礼,对她眉开眼笑的……”华锦与她先坐在亭子中,拿过桌上的果子,恨恨的咬着,心中还有几分委屈。
紫桑忍不住掩嘴笑了,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说的,“哪来的醋打翻了,好大一股酸味。”
华锦本还吸了吸鼻子,随即便反应过来,羞恼的推了推掩口笑着的紫桑,“紫桑!你怎么也要笑我!我可要生气了!”
“好啦好啦,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紫桑纤手将那桌上的金橘拿了过来剥开,“你可有问过他原因?”
“哼!我才不问!”华锦皱着眉头,大口吃掉紫桑递过来的橘肉,“再也不想理他了!滥情的男人!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骗子!我也要去找个白面小生,与他眉来眼去!看他心里怎么想!”
她转头看一眼专心致志剥着橘子的紫桑,叹了一口气,“还是沧霆好,无论对谁都冷冰冰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紫桑脸上一红,“沧霆……沧霆他对别人也挺好的啊。”其实说起来,她似乎真的没有注意过沧霆对待其他的态度。
华锦嘴里塞着橘子,夸张说道,“我的天啊,你可知道,你不在时,沧霆连笑都不会笑吗?整日板着个脸,模样又冷又凶。若不是当年看他长相还有那么几分好看,我才不愿意来无上领呢……”
她撇了撇嘴。“从前我来为沧霆医治的时候,见他一脸凝重,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后来常玉才告诉我,沧霆一贯如此,笑的次数寥寥可数。”
紫桑托着下巴,有几分吃惊。是啊……细细想去,沧霆对青汶或是常玉都是一脸淡漠的表情。对她却……
她不禁双颊一红,怪不得许多次常玉在时,见到沧霆脸上的笑意都会愣一愣,傻眼了一般。原来是这个原因。
说了没几分钟,两位姗姗来迟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坐在她们身旁。
华锦一见楚阕,便转开了脸,一脸高冷表情,任凭楚阕如何逗弄,都是一点不笑。
楚阕无招,有些求助一般的看着紫桑。
紫桑知道华锦现在正在气头上,自己劝也没用,但楚阕的目光太过炙热,便只能转头看着沧霆,期望他能说些有用的,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沧霆却弯了弯唇角,黑眸与紫桑对上。“紫桑。”他唤道。
“啊……啊?”紫桑没想到他会唤自己。
“去那边。”沧霆十分自然的起身,将她牵起。
欸?紫桑慌忙往后看了看,这样……不太好吧?就把他们两个留下?
沧霆瞥了她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无碍,你同我来。”
紫桑只能任由他拉着,往清林苑的后门走去。
“你不是同楚阕有话说?”走了良久,紫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说完了。”沧霆眸中闪过几分深沉与斟酌。刚刚在去亭子的路上,楚阕便与他讲了南下的各种见闻,其中大有深意,还需要思索与图谋。
而看着身旁乖巧的被自己牵着的眉目如画的少女。沧霆心中竟起了几分逃避之意。他本是应该思谋这些,但现在……他却不想将时间空付在这些事情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开口,目光如水看着眼前穿着鹅黄衫子,仙子一般纯净的楚楚身影。
“很久之前,我就想带你去了。”沧霆轻轻说道,将她胸前垂着的一抹乌发轻轻拿在手上,忽然低头吻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