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贾瑶是嫡出的,是门面,别个便都不算甚个了。
甄真冷眼瞧着,还真是羡慕贾瑶竟然有这样一位从不通情达理的祖母爱护着,也难怪好好的一个大家姑娘竟然能把性子养成这般。
贾瑶嘤嘤的哭,将唇瓣都咬破了,满脸的委屈似是无处可诉。
贾老太太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往贾谦身上一落,连拐个弯都不曾,开口就道:“住在自个家都能摊上这样的事,你就是这样照顾姐姐的?还是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照顾?”
至始至终她都觉得贾瑶失贞这事儿必然跟贾谦有关系,在自个家里头还能叫人玷污了去,若说不是早就谋算好了的,她如何都不信。
可她自来不曾想过,贾谦如此算计贾瑶能得到甚个好处?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瑶的清誉坏了,整个贾家都受累,贾谦也姓贾。
这么一顶大帽扣下来,贾谦便是再习惯也叫气得面色铁青,张嘴才要说话,就叫甄真截了话头去。
“祖母教训的是,姐姐在府里头出的事,无论如何本郡主同郡马爷都难辞其咎。”甄真面上神色淡淡,望着贾瑶的眸子却是深不见底:“本郡主管着府里头大小事儿,还能叫姐姐受此委屈,委实不当。”
“也应当给姐姐,爹还有祖母一个交代才是。”
说着便侧眸对袭香吩咐一句。
甄真亲眼见过贾瑶杀了身边最亲近的婢女,自然晓得她这个人是下得了狠手的,又晓得她一向同自个姑姑不对付,便越发不给她机会泼脏水。
袭香退了出去,甄真也把屋里头伺候的全都遣退下去,站起身来行到贾释跟前屈膝行得一礼道:“爹,姐姐出事之事贾谦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儿媳也腿脚受伤,姐姐出事的地儿是外院同内院相隔的小亭子,那儿挂着纱帐,摆着酒菜,香炉里头也点着香。”
袭香从外头进来,领了两个捧红漆托盘的小丫鬟进来,那两个小丫鬟将东西摆上案几,行的一礼又退了下去。
“虽时日已久,可那亭子里头的东西儿媳一样也不敢扔,还请爹请个大夫来瞧一瞧这里头的东西可是有甚个不对劲。”
跟着又道:“儿媳也盘问过,那日夜里并无人同黄家的公子开门,那黄公子说收到了姐姐的筏子,可那筏子如何出去的,却是无人知晓。”
案几上的托盘上摆着的从亭子上头摘下来的纱帐,帐底还沾着些许泥土,几盘佳肴却摆放多日生出酸臭之味,酒壶里头还剩小半壶清酒,酒盏也摆放整齐,香炉里头的香早已经熄灭,可里头的香灰却不曾丢弃。
贾瑶一见这些个东西保存得完好便气得五脏俱裂,她这些日子天天叫人灌下安神汤,除了手软无力之外,睡着的时候比清醒时多,自然也不记得自个做下的事儿还留着痕迹。
贾释沉着脸一字不说,过得半响这才站起身来,将那纱帐捻起拿到鼻尖闻得一回,又将剩下的几样仔细研究一回,也不消寻大夫来瞧,他心里便有了数。
他虽是行军出身,可那等楼子也是去过的,香炉同酒里头的东西他虽分不清好次,却也晓得必然是有猫腻的。
凌厉的目光落到贾瑶的头顶,更多的还是失望。
贾瑶恨得咬牙切齿,眸中神色慌乱两分,跟着带着委屈问道:“爹,这些东西可是真个有问题?”
对上贾释那不善的目光,她身子又是一缩,捂着脸便瑟瑟发抖:“天,她,她怎的可以这般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贾谦神色一冷,立时便望向甄真,却见她眉眼动都不动一下:“姐姐可是说本郡主的小姑姑?”
贾释同贾老太太还未回过味来,甄真便又嗤笑一声:“姐姐可真是会给自个加戏,我姑姑虽在府中居住几日,那也是因着我同贾谦身受重伤不得不留下来照顾。”
跟着又不阴不阳的道:“我正要问姐姐,你身为长姐,弟弟同弟妹生死不明的时候是如何有心情花前月下对酒当歌的?”
贾瑶狠狠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低眉敛目:“你,你同她是一个家门的,自是帮着她。”
“她,她那日同我说,她,她有些疲累,想寻人喝一杯这才邀我去那儿的……”
“我,我如何晓得她竟然是如此阴毒之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残害与我。”
贾老太太这才听出这里头的门道来,当下便拍得案几啪啪的响:“好啊,老婆子我就说我们阿瑶自来洁身自爱,如何会做出这等荒唐事儿来,原来是你……”
她指着甄真的鼻尖就骂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伙同外人来谗害姑姐,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打死你……”
说着便站起身来,抄起手边那摆着好看的花瓶里的几根树枝,脚步一跨拎起来就朝甄真身上抽去,哪怕这事儿无凭无据也先打了再说。
贾老太太年纪大,平日里头还总装出一副身子弱的模样来,可要打起人来却比谁都有力。
甄真腿脚不便,也不晓得贾老太太不按常理出牌,还真个就敢打,那树枝往胳膊上抽得一下,立时就痛得她面容都扭曲了。贾谦脚步跨得再大也没挡住,叫甄真抽得这一下,立时也没得好脸色,夺了贾老太太手里的树枝轻轻一折便断了几截。
口气也甚是不好:“祖母,凡事讲个有理有据,大姐既然说是甄家的姑姑邀她去的,那便拿出人证物证来。”
贾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往贾谦上吐得一口唾沫:“啊呸,你这狗东西,吃了我们贾家这么多年的饭,却帮着外人说话,那甄家的贱人挖的坑让我们阿瑶跳还给她留下证据不成?”
又道:“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老婆子我的话就是证据,肯定你这贱人连同那个贱人害我们阿瑶。”
贾瑶也立时站起来,扶着贾老太太,假意劝道:“祖母,这事不关弟妹的事儿,她,她是无辜的。”
贾老太太又啐得一口:“她无辜,我看罪魁祸首就是她。”
说着仗着自个的身份很是推得贾谦几下,抬着手还要往甄真身上打,贾谦挡在甄真跟前一动不动,任由贾老太太又是打又是骂的。
贾释叫贾老太太这股子泼妇的劲儿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喊几声“住手”也无人听见。
甄真虽叫贾老太太那一下抽得手臂发疼,可到底也不怕,站在贾谦身后满面怒容的骂贾老太太:“你这老太婆疯够没有,竟然连本郡主都敢打……”
“打的就是你……”贾老太太怒目圆瞪:“什么狗屁郡主,嫁进我们贾家就是贾家的媳妇,在我老太婆跟前还敢不敬。”
贾瑶一个劲的喊着“祖母莫气,祖母莫气……”脚下的步子却不稳,往贾谦那儿撞得几回,若不是他眼明手快的扶得一把,险些就把腿脚不便的甄真又给撞倒了。
甄真这会真是怒不可泄,猛的甩开贾谦的手,高声喊道:“来人……”
袭香兮香立时便进得屋里头来,后头还跟着七八个小丫鬟,她们早在外头听见动静,这会子甄真一喊,立时便站到甄真身边将她护个严实,连贾谦也被隔开了去。
甄真叫人扶着往椅子上一坐,同贾家这一家人便更是没得情面可讲,吩咐袭香:“你去把人都给本郡主带进来……”
一众丫鬟个个出挑,面色肃然,瞬间便占得屋子小半,甄真周身冷然,将玉荣公主那等做派学了个尽:“贾老太太,我今儿就叫你看看,你这孙女到底是甚个货色。”她冷笑一声:“说本郡主算计她,呸,这等不要脸的送到本郡主跟前来,本郡主都不屑踩一脚。”
贾释也没得好脸色,看着贾老太太同儿子儿媳女儿乱作一团他也拉不下面子去,这会子见甄真口出不敬也懒得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任他们闹去。
这荆州的贾家祖宅里头的全都是甄真管着,要寻得贾瑶的证据来一点都不难,她又是事先就查过一回的,这会子只吩咐下去,便立时将人都带了上来。
当初贾瑶只当自个必然是要事成的,做事的时候也是用的自个院里头两个小丫鬟,这会子将人抓了来,问什么便答甚个。
那些个阴司的东西是如何交代的,又是去哪儿得来的,俱都清清楚楚,酒菜是如何吩咐下去的,大厨房那儿也都答得上来,便是贾瑶那日穿的衣裳也有出处。
一屋子人,有贾家的,也有外头铺子里头的,总归贾瑶不要脸到家来,甄真也不怕撕破脸皮给她难堪,将那些个龌蹉事的来龙去脉俱都剥得干干净净的在众人面前。
贾瑶气得整个人发抖,却依旧不承认,将事儿往甄明璇那儿推得干干净净。
甄真瞅着贾释跟冰块似的脸就笑:“那就当本郡主冤枉你好了。”跟着又道:“本郡主晓得的还真不是这一桩量桩,贾大姑娘可还要听听本郡主是如何冤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