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凤头钗
醒时梦2018-04-15 02:143,203

  公主府的人抬着那黑漆棺木浩浩荡荡的行在大道上,丝毫都不遮掩,一路直往府衙去。

  京都乃是天子之都,那府衙从建衙到如今也没办过甚个大事,那衙门里头的陈大人每日对着些芝麻小事,身子都生了懒筋了。

  要是真个大事也论不到他这小小衙门来办,都是直接提上大理寺去了。

  此番张嬷嬷一行人还未到,得了信的小衙役便撒了腿的报上去,将事儿大概说得一回,惊得那陈大人直接从椅子上掉下来。

  在这等权势铺盖的地儿,死个把人再是正常不过,就算大家心里清楚明白,可也自来不曾闹到衙门里头来的。那陈大人一听这儿跟玉荣公主府的怀真郡主有关,便越发不敢怠慢,立时穿戴好官服就往衙门外头迎着。

  那派头简直跟那巴结公主府的狗腿一般,那姑娘看得一眼就气得不行,她就知道往衙门来必然没得甚个公道的。

  张嬷嬷倒是一身正派,认得清自个的身份,同那陈大人行了礼,这才将事儿说得一回,又道:“还望大人秉公办理。”

  那陈大人这么些年颓废惯了,一下子还不明白张嬷嬷这什么意思,摸着脑袋私下问了一回师爷。

  师爷瞪着眼儿,他也不晓得啊,可见张嬷嬷一身光明磊落,又没塞银子,只怕还真是来求个公道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合计一回,揣着小心的升了堂,惊堂木一敲,便跪得一排下去,陈大人往那黑漆漆的棺木上瞧得一眼就觉得渗得慌。

  陈大人又将惊堂木敲一回,问道:“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谁,状告何人,所谓何事?”

  那妇人又惊又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那姑娘却是咬着唇,抖着身子道:“民女沈如意,身边这位是我娘亲,棺材里头的是去亲爹。”

  “民女状告怀真郡主甄真,蓄意杀人。”

  陈大人看得张嬷嬷一眼,见她没表态,便又继续问:“请你细细说来。”

  沈如意一家虽接了贾释给的银钱,取消了同贾家联姻一事,却并没有回江南的打算,只拿着那笔钱在城郊租了个带门面的小院子。那院子极小,前头便当铺头开个卖米粮的店,后头便用来住人,生意虽是一般般却也熬得下去。

  沈父同沈母也寻思着在京都给沈如意寻个普通人家嫁了,也拖了官媒帮着寻谋,只前些日子不晓得刮甚个风,将沈如意同贾家有婚约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那些个想娶沈如意的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沈老爷同沈夫人急得焦头烂额,却也没得法子,反倒沈如意想得开,每日里帮着做做家务,得了空便绣些绣品拿去兑钱,完全不操心自个的亲事。

  前儿店里头的米将卖完,沈老爷便租了牛车准备再入点货来,沈如意想着要买绣线也跟着一块去,哪里晓得还未行得三条街便突然冲出一辆马车,又急又快,直直撞了上来。

  沈如意从牛车上跌下来,不过受了伤,可沈老爷却当场叫那马车的马匹踩得吐血,送往医馆都无人敢治,不过熬得两个时辰便断了气。

  陈大人听沈如意咽哽的一一道来,有些唏嘘,却也蹙着眉头问她:“那你作何一口咬定就是怀真郡主所为?”

  沈如意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那抹泪意生生咽了下去,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来,那帕子里头包着一支点翠凤头钗,却已经叫车轱辘踩扁了。

  她双手呈上:“民女当时看见马车上有公主府的徽记,但委实没得证据证明。”又道:“民女曾与怀真郡主有一面之缘,当日怀真郡主便是戴的这支风头钗,这凤头钗做工精细,价格不菲,绝非寻常人用得起的,况且这上头还刻了一个甄字,倘若不是怀真郡主,还能是谁。”

  跟着又哭道:“威北侯府的贾老太太虽曾说过做主让民女嫁给贾家二少爷,可后来这事两家已经商议着退了,怀真郡主怎能因着几句闲言碎语便要置人于死地。”

  陈大人将证物翻看了一回,见这凤头钗的确不是一般人能用之物,复又在后头瞧见刻着的那个“甄”字,立时便有些犯难的看得张嬷嬷一眼,询问她的意思。

  张嬷嬷暗道一声不好,可想起甄真所说之言,面上神色不改,字正腔圆道:“我们郡主的确有这么一支凤头钗,也沈姑娘也不能就凭一只钗就证明我们郡主是杀人凶手。”又道:“自打入得七月来,我们郡主就没出过门,更加不可能往城郊去。”

  沈如意见张嬷嬷说得有条不絮,好似早就套好了话一般,恨得咬牙切齿,有些奔溃的道:“既然嬷嬷说郡主是无辜的,那还请嬷嬷证明这凤头钗不是郡主的。”

  张嬷嬷蹙着眉头,要说证明她还晓得如何证明,不过却立时派人往公主府里头去问问,看看甄真的首饰上头可有甚个标记不曾。

  甄真还在屋里头同贾谦那厚衣裳做斗争,压根就没将那污蔑自个杀人的事儿当回事,当跟在张嬷嬷身边的小丫鬟到跟前将事儿说得一回,她便眉头一蹙,丢下手中的针线问道:“你是说那姑娘先头同郡马爷有婚约?”

  那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点一点头,也不敢看甄真,就怕她发起难来。

  甄真立时就想起那个曾被贾老太太拿来恶心自个的沈家姑娘,心中思忖半响,又将事儿细细问得一回,这才叫兮香将一匣子首饰都带着,直接就坐了马车往府衙去。

  她到的时候,沈如意还跪在地上,拿手背抹着泪,细说着甚个。

  她一双藕色的绣花鞋踩在堂前的青石砖上,鹅黄的纱裙随着脚步的摆动而飘扬起来,她声音清亮的问道:“听说这儿有一支凤头钗似是本郡主的?”

  张嬷嬷见她自个来了,忙几步上前低声将事儿说得一回,甄真点点头,应得一声:“我晓得了。”

  陈大人好些年不见大人物了,险些要从官位上滚下来跟甄真行礼,幸好叫师爷给按住了,只得连声道:“是是是,劳烦郡主瞧瞧,这钗子可是你的。”

  甄真应得一声,脚步轻移,站在沈如意跟前,将衙役递过来的凤头钗捏在手里,她也没急着辨认,反而有些好奇的回过头来打量沈如意一眼。

  一身素白孝服衬得她有些苍白,无关秀秀气气并无出彩之处,一双眸子哭得又红又肿,瞧那身架娇娇小小,一看便不似京都本地人。

  甄真只觉这人面熟得很,好似在哪儿见过,将那凤头钗拿在手里细细瞧得一回,这才想起来,自个是见过沈如意的。彼时她跟在李德倩的身后,打扮普通,俨然同个小丫鬟似得。

  甄真将手里的凤头钗看得一回,复又交给衙役,淡淡的开口:“这凤头钗不是本郡主的。”

  此言一出,沈如意猛的睁大眸子,高声道:“这上头明明刻着你的姓氏,况且我也见你戴过……”

  甄真勾唇一笑,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手一挥,兮香便用红漆托盘捧了两个匣子上来,一大一小,摆得整整齐齐的。

  甄真道:“本郡主的确有支凤头钗,也戴着见过你,不过不是你呈上来的这一支。”

  有衙役将托盘接了往陈大人跟前呈去,甄真又道:“本郡主的首饰上头都有标记,可并不是姓氏,而是本郡主的名,真假的真!”

  “不止那凤头钗上有标记,本郡主所有的首饰上头都有,哪怕是玉佩玉镯上头都刻着。”

  陈大人将匣子打开,里头果真有一支点翠凤头钗,完完整整的,他拿出来在手中看得一回,确实是刻的“真”字,而非“甄”。

  看过这凤头钗,余下的首饰也都粗略看过一回,有一些首饰上头的字是新刻的,但大多首饰能看到上头的字有些时候了,晓得甄真没作假,这才点头道:“郡主所言句句属实。”

  沈如意如何会信,惊恐的睁着眸子:“我不信,我不信,你是不是临时着人刻上去的,我明明看到……”

  她这话叫陈大人有些生气,冷哼一声便叫衙役捧了那托盘呈到沈如意跟前:“是真是假,姑娘大可自个看清楚了。”又道:“若说上都的标记都是新的倒还能是作假,可那些个有些发暗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难不成这也能作假。”

  沈如意咬定了沈老爷就是甄真杀害的,除了甄真,她也委实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她将那些首饰一一看得一回,见陈大人并没有骗她,这才跌坐下来,捂着脸儿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嬷嬷心里一松,面上却神色一厉:“姑娘,如今事儿已经清楚明白了,还劳烦你给我们郡主一个清白。”

  沈如意摇了摇头,忽的又坐直身子来,眼中还挂着泪,望着甄真道:“那马车呢?马车呢?我虽不能证明,可实实在在的瞧见马车上的徽记是公主府的……”

  甄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面上露出几丝疑惑,问她:“你看到马车上头的徽记真的是公主府的?”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一章: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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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寸欢喜引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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