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天儿还有些凉意,甄明璇穿着一袭黛青色骑马装,在这露深雾重的天里瞧着便有些寒意,她低眸看得一眼跟前这人,黑貂裘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冻死的李玉笙,忍不住就是一笑:“你这么怕冷,莫不是肾虚吧。”
李玉笙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整个人缩成一团:“我这腰子虚不虚,难道你还没体验过?”
甄明璇也不觉脸红,伸手摸了一把李玉笙光滑的脸蛋儿,就道:“虽然在屋里头是不虚的,不过不知道在外头虚不虚。”说着眉头一挑:“这会子夜深人静的,不如咱们寻个地儿试一试。”
李玉笙这才忍不住面皮一抽,嘴里却还道:“今儿不行,有正经事,改天老子一定要叫你求饶。”
甄明璇噗哧一笑:“成啊,都说没有梗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甄明璇只身推着李玉笙有说有笑的往皇宫偏门的伍德门去,守门的侍卫见二人越行越近,手上的大刀一扬:“什么人?”
伍德门是皇宫守卫最薄弱的地方,门上门下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人。
李玉笙缩成一团,咳嗽两声:“本王虽不常进宫,也没得理由叫你们都不认识。”
那守门的听得“本王”二子,眯着眼儿看得半响这才又道:“原来是吉王殿下。”跟着又好不客气道:“今日上头有令,宫门皆闭,不得命令不开宫门,王爷请回。”
李玉笙眉头一蹙,好似甚个都不晓得一般,张口问那守门的:“为何?”
那守门的侍卫自然不会答他,眉头也跟着一蹙显出几分不耐来:“王爷请回,小的不过一介侍卫,如何能晓得宫里头的事儿。”
李玉笙点点头,也没继续纠缠,面上显出几分失落的神色,应得一声:“晓得了。”
跟着就叫甄明璇推着转了个身,往前行得几步,甄明璇突然回过头来,问得一句:“请问小哥,这会子甚个时辰了?”
“丑……”
那人不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便断了气倒地不起。其余几人猛的回过头来,人还为反应过来,便后头扎了暗器,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连出声都不及便没了气息。
甄明璇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嘟囔一句:“太久没使暗器了,果然太生疏了。”
李玉笙自个推动轮椅,面上带笑:“是该多练练才不至于生疏。”
那笑意隐隐带着几分戏弄。
甄明璇装模作样的嗔他一眼,捏着嗓子道一句:“不正经的东西。”说着便顺势坐到李玉笙双腿上,伸手勾着他的下巴便道:“是生疏了,这会子陪我练练罢……”
李玉笙连连咳嗽几声,素来就不是那等美色当前坐怀不乱的人,可他即便同甄明璇处得这两年来,每每叫她调戏一番还总是落了下风来。
他伸手抱住甄明璇,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得一吻,继而拍拍她的娇臋道:“行了,别闹了,城楼上头还有呢。”
甄明璇还不了解李玉笙,当下也回他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跟着便笑着起了身,跺得一回脚,娇嗔道:“真是烦死了。”
说着一抬手又飞了几个暗器出去。
城楼上头的守卫来回走动,下头的几个又死得悄无声息,突然飞出几个暗器来,也没得防备,瞬间便死了两个。
余下没死的也叫吓了一跳,立时蹲下身子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看得一圈却连人都没得一个,领头的那个还当自个看错了一般,回头看了死去的兄弟一眼,继而又朝城门下喊得两句。
没听见声儿,便越发跟见了鬼似得,他大着胆子站起身来,挥挥手,吩咐一句:“去看看……”
一抬头便见甄明璇推着李玉笙在跟前了。
甄明璇咯咯一笑,问那领头的:“你们这些人师从何人,怎的一个个的这般不耐打,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她手里捏着两个暗器,往上头抛了两抛,那人瞧得一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忙道:“快,有刺客,点烽火……”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只觉得喉间一痛,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甄明璇常年混迹江湖,正儿八经的东西没学到多少,这些个杂七杂八的却是学了一身的,这会子面对几个守城门的侍卫,自是不在话下。
从李玉笙的轮椅下抄出软剑,没得几下便叫余下的人都死得悄无声息的。
李玉笙就缩在那儿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由得唇边就带着笑,还有几分自豪感,总觉得自个的女人了不起。
他这心思甄明璇不晓得,待她将余下几人都解决了,随意的拭去软剑上头的血迹,“嗖”的一声又插回到李玉笙的轮椅里头去了。
城门下同城门上都是尸体,鲜血在这寒冷的夜里不多时便凝结了,甄明璇拖着下巴望着走近的大片火把,颇有些无聊的道:“你干嘛你去当皇帝啊,我们要是杀进宫里去,岂不是好好玩。”
她这话说得颇有些大逆不道,不过李玉笙丝毫不介意,同他一块望着由远而近的火龙,宠溺一笑:“你要是想当皇后,我就去给你抢个位置来坐坐。”
甄明璇不过就是随口说说,哪里就真个稀罕甚个皇位不皇位的,听得李玉笙如此说,忙摇头:“算了吧,我可不爱那些个规矩。”
她是真受不了那些个规矩,她这人自小便在峨眉山长大,野惯了的,连国公府都待不住,哪里就在皇宫里头待得住。
李玉笙哪里不晓得她那猴似得性子,拉着她的手包在自个的手心里,状似无意的道:“我是亲王,他日便是成亲,你也是要受这些个规矩的。”
甄明璇的身子一顿,过得一息这才嘻嘻一笑:“那我就把拐出去京都去,寻个没人的野地方把你收了。”
李玉笙低头一笑,抓着她的手送的唇边亲一口,跟着又道:“我可舍不得你委屈。”
聘者妻,奔者妾,甄明璇都已经不明不白的跟了自个两年有余了,如今时机到了,哪里就能叫她委屈了去。
甄明璇只觉得心里头小鹿乱撞,说不上的滋味,可看李玉笙的神色却越发柔和了,她虽性子野,可到底是姑娘家,哪里就真个不盼未来。
她望着李玉笙也不说话,眼眸里都是笑意,心里还想着若是要成亲,就算再不喜那些个规矩也要忍一忍才是。
李玉笙也看着甄明璇,眸中是说不清的柔情蜜意,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身边的女人虽多,可动心的也不过这么一个,他手上动了动,同甄明璇十指相扣,一抬头好似就能看见前方的路。
宫门外那条火龙越行越近,不多时便有人先行上前,将地上的尸体查探一番,跟着便带着人上了城楼。
来接应的是贾诺,穿着一袭玄色长袍,手执长剑,对着李玉笙便一拱手:“见过吉王殿下。”又道:“叫您亲自出手,辛苦了。”
李玉笙也不说话,眉头一蹙却是怎的都没想到来接应的人会是贾诺。
贾诺见他不说话,也不客气,立时吩咐人下去替换那些个守城的侍卫,打开城门迎大军进宫,忙碌之间眼眸一瞟又落到甄明璇身上。
甄明璇叫他看得不甚欢喜,蹙着眉头就斥得一句:“看什么看。”
贾诺头一低,冷笑两声,立时便有人将甄明璇同李玉笙团团围住。
甄明璇就站在李玉笙身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不悦来。
甄明璇伸手按住藏在李玉笙轮椅里头的软剑,厉声呵斥:“贾诺,你到底是谁的走狗?”
贾诺哈哈一笑:“有关系吗?”说着后退两步,手势一动,围着他们的士兵立时刀剑相向。
甄明璇的功夫不弱,并不惧这些人,挥着软剑不过会子便倒下一片。可她再能打也扛不住对方人多,几轮下来便已经不能完全护住李玉笙了。
李玉笙蹙着眉头,既没想到接应之人是贾诺,也没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就敢要自个的命,心思思忖半响,暗自发了一个信号,双手扣在轮椅扶手上,眼睁睁的看着甄明璇行走在刀光剑影里,只能等自个的人来支援。
贾诺并没有给他那个机会,他站得老远的,举起弓,拉动弦,搭上箭,将箭头指向甄明璇,瞧见她的目光复又将目标对准李玉笙。
唇边勾起半抹笑意,拉弦的手指一松,“嗖”的一声那冷箭便直往李玉笙那儿去。
李玉笙见着那箭飞过来也不惊慌,双手紧紧扣在扶手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贾诺,蕴含着杀气同怒意。
他未动,甄明璇却是动了,她不晓得李玉笙作何不避让,也来不及去细想,一个飞身挡在他跟前,羽箭从她的的锁骨穿透过去,巨大的冲力使得她身子跟着悬空往后,几乎没有防备的从那几十米高的宫城上摔下来。
今日这天黑得有些渗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睁着眼儿压根就看不到光亮,甄明璇心里还在嘀咕。
莫不是真个有缘无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