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街。
事务所前停留了大量的鬼魂,一山展开庞大的蛇身,跟座山似的堆在附近,懒洋洋的张大嘴一吸,就有某个充满怨气的倒霉蛋被吸进它的肚子里,秩序好得不能再好。
但是林宇停止了所有的工作,跟郑艳丽一伙人坐在一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宇率先开口。
当静下心来,细心地审视每一个当前的人时,林宇才发现,郑艳丽虽然艳丽如初见,鬼体却没有丝毫变化,怨气却越来越重。
五鬼运财,尚且是为了功德加身,郑艳丽和她的手下工作了这么久,一点好处没有落着,反而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劳累,这种生活不光让人绝望,鬼也会生出无限的怨气,长期下去,有害无益。
“我们一直以来都非常完美地完成了工作进度,”郑艳丽不解。
林宇按住她的手,“我没有否定你的成绩,只是说,这种工作方式,要改变,这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到你们的感受,从现在开始,这里所有的工作都停止,你们的工作转为登记每一个人的要求,越详细越好,不要说服他们改变主意,只在无法完成时,再说服他们改变。”
“那——”郑艳丽不解,“这样一来,这里很快就会聚满鬼魂,半步街再大,也撑不了几天的。”
“那你就太小看我们的实力了,”林宇淡淡一笑,“不是每一个鬼的愿望都那么难以完成,还记得你们差一点儿就夺取四海公司控制权的事吗?只要你们还像那样合作,你们会体会到帮鬼魂完成遗愿带来的好处,那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功德这种事,悬之又悬,最难解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破大天,也不如他们亲自做一件善事,体会的更加清楚明白。
“你们还有什么人有未了的心愿?”林宇平和的目光扫向在座的人。
刚开始有47个,现在只剩下32个,有七个人在历次的鬼啸中被清除,剩下的也都因为受不了选择投胎去了。
众人沉默。
郑艳丽欲言又止。
“说吧,”林宇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不管你想要干什么,只要不会造成业力加身,我都愿意帮你完成。”
“在死之前,我是有男朋友的,”郑艳丽有点儿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想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
“就这样?”林宇有点儿傻眼。
“不行吗?”郑艳丽不安地问。
“当然可以,”林宇看向其他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们也可以跟我说,如果你想自己了结的,也可以自己去,只有一个要求,不可害人性命,如果一定要杀人才能化解你的心头之恨,我来。”
“那样的化——不会让我们得到超度吗?”有人不安地问,“我不想再成为人了,生生世世做鬼差,是我现在觉得很舒服的状态。”
“你叫什么?”
“何工,林大人。”
“好,”林宇心里记下这个人的名字,“当你的心愿已了,地府会有车来接你,但是这里是半步街,不归地府管辖,不能随意出入,只要在你完成心愿时,呆在半步街,地府的车辆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接到你,你就会永久地留在人间,除非我,或者你自己,主动向地府发出请求,用你的意念沟通,地府的车辆才会来接你,到时候,判官会根据你在人间做出的功过,评断你是否可以转世投胎。”
此言一出,与会者大部分齐齐露出思索之意,显然已经动了心。
“所长,真的可以这样吗?”大熊先忍不住了,他跳过来,眼中闪着希望之火,“那我——”
马的,最担心的就是他。
“我可没办法管到非洲去,”林宇苦笑,“除非你的仇人来平河,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我可以想办法把他们引过来,”大熊急迫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跟郑小姐讨论这件事,设计了很多的方案,有一个办法,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概率能把他们吸引过来,哪怕杀掉其中一个也好。”
“好吧,”林宇很谨慎,“只要他们来平河,我就可以帮上你,不过咱们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去国外帮你报仇,更别说我连国内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是很清楚。”
大熊是在战场上被杀的,杀他的是整整一队雇佣兵,他们犯下的杀孽之多,煞气之重,足以让大多数普通的鬼魂无法近身,经过多次的生死考验,林宇已经不敢小看这世界上未知的力量,失误不用多,一次就足以后悔都来不及。
“可以,相信我,一定可以,”大熊更激动了,身上的气息明暗不定,煞气也不断地在增强。
更多的鬼魂骚动起来。
只要有希望,没有任何人愿意轻易妥协,执念要想真正化解,需要的也不止是威胁和利诱。
这次就先帮郑艳丽完成这个心愿吧,听起来似乎难度并不大,总比——
擦咧!
林宇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光顾着自己的惊人发现,想要赶紧回来叫停眼前这不靠谱的事务所,对业务做出调整,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把最初想要得到的答案给忘了。
刚才碰到肖进恒时,他应该把图章拿出来让他认一下才对!
本来想办的最重要的事,反倒忘记了,这有点儿——
忘事不是头一次,但是忘掉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头一回。
也许办完这件事,回去找肖进恒问一下会比较好。
“你有男朋友,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林宇好奇地问。
郑艳丽惨然一笑,“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在食堂认识的,他妈妈一直不祝福我们的婚姻,多次阻挠,还开出一百万的价钱,让我离开他,即使这样,我们都没有分开,可是——他家里势力很大,我连续换了几个城市,只要一看到我,连人才市场的门都进不去,保安直接把我撵了出去,甚至在国外知名的几个大企业,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也将我拒之门外,他的结局比我只差不好,最终,他还是妥协了,我不怪他,作为一个公子哥,他没有我能吃苦,对于世道的险恶和艰辛也缺乏准备,所以我——只是想看看他,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每一个冷艳的女人,也许背后都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吧。
林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在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