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保安被吓到了，这话从他眼中“德高望重”的钱教授嘴里说出来，可信度瞬间上升五颗星，“那您只管进去，我不问，张主任在09号实验楼，我跟那边的人打声招呼。”
“好咧，您有劳，”钱必达拱手，配上中式的唐装棉衣，很有些得道高人的模样。
不到片刻，一辆电瓶车就被叫出来，一行三人坐在上面。
刚开走没多久，大熊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林宇身后，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林宇瞪了他一眼，大熊再次消失。
前面正开车的保安神经质地转头，除了看到林宇的笑脸，还有钱必达诧异的目光，什么都没看到。
“有事？”林宇明知故问。
“刚才——”保安也蒙了，“算了，一定是我眼花。”
回头他就开始使劲儿揉眼睛。
王嫣捂着嘴偷笑。
“吱……”
车突然猛地停下，前面走在人行道上的女人突然在此时晃晃悠悠地走上车道，要不是保安恰在此时转回头，再发现的时候，她没准儿已经在车底下了。
“看着点儿路啊！”这也就是校园里，保安都沾染了些许的书卷气，强忍着没有飙三字经，但是也吓的不轻。
林宇的笑容微敛，在那个女人进入他视线的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有一缕黑气升腾起来，又很快钻进他的天灵盖，路灯下，她的面色惨白，双眼无神，文青气质的面容里带着些许的……
“哦，是方静小姐，你可吓死我了，”保安下车把她扶起来，“去看张主任？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么冷的天儿还出来了。”
“去给他送饭，”方静勉强挤出点笑容，“他有好几天没回去了，我怕他在食堂吃不惯，就做了几个小菜，不碍事，就是突然觉得头晕，对不起。”
“没事儿，您上车吧，正好几位客人也是要去见张主任的，”保安看来还算是个热心肠，扶她上车。
“那就谢谢啦，”方静礼貌地道谢，上车以后，看起来又恢复正常，朝众人点头致意，看到林宇后，明显地愣了一下，“您——林宇？”
“你——”林宇也愣住，随即觉得她有些面熟。
“不认识我了，方静，”方静坐到林宇身边，伸手跟林宇比了一下身高，“老叫你小不点的，比你大两界，你当年报道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提的行李箱呢。”
“哦，学姐，”林宇这才想到，记忆潮水般涌出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戴着眼镜，经常抱着书本，小跑着在校园里奔走，总是在赶时间的样子，可是每当林宇叫她的时候，总会得到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像现在这样，可她现在怎么——
“我是不是变化挺大的，”方静看到林宇盯着她看，有些不自然，“老喽，你还是老样子，像个长不大的小鬼。”
“不，你没变，”林宇赶忙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其实现在想想，总共也没几年，曾经的学姐，无数个夜晚回荡在梦中的美好身影，现在虚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你撒谎的水平还是那么差劲，”方静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这衣着的品味不仅没提高，怎么反而下降了，这西装从哪儿买的？”
林宇苦笑，“我发誓，要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意穿这身皮。”
“过的不好？”方静像个大姐姐，关心倍至，“有什么难事儿，跟学姐说，能帮忙的，一定帮。”
林宇听得暖暖的，禁不住抓住她的手，顿觉入手冰凉，比死人也差不多少，他小心地把体内的业火气息转为纯阳之气，集中在手掌表面。
“咝……”
淡淡的烧灼感让林宇心神一凛，还不待细问，方静已经惊呼出声，把手抽回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呀？”方静脸上浮现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是你的手太凉了，”林宇定睛细看她的面色，以他现在的相人之术，他敢确定，方静没有早夭之相，可是为什么一副要英年早逝的样子，“最近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么，还是碰到了奇怪的东西？有做恶梦？”
“瞧你，”方静失笑，“什么时候改算命了？小小年纪，迷信可不好呀。”
“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嘛，”林宇揉着鼻子，“说话老气横秋的，师姐，你是人不老，心老了吧。”
“是吧，”方静听到这话，有些恍神，“社会太复杂了，长大不好玩，还是以前好，无忧无虑，除了泡图书馆，就是逗你这个学弟开心，每天想到能在学校碰到你，就会觉得整天过得很有意义。”
这话——还真难接。
“到了，钱教授，”保安此时的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正在此时，一个中年人从楼前的树后闪出来，看到车上下来的人，笑容还没浮上脸面，就僵住，“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方静有些局促，“好几天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你，老公。”
老公？
林宇震惊地来回看。
谢顶，光亮的脑门儿，胖猪似的脸，啤酒肚，中年大叔油腻中带着些许猥琐的样子，另外一边，仿佛从诗画中走出来的知性女子，正值花儿绽放的年纪，马上就要面临凋谢。
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很忙，”中年人不耐烦地，“你要没事儿就回去吧，钱教授，我们进去谈吧，这位是——”
“就是我提过的人，”钱必达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张主任，人找好了吗？”
“还用得着找什么人，”张主任傲然抬起头，“在平河，论古文字研究，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进去谈吧。”
林宇心情无比复杂，在他的梦里，那个几乎完美的学姐怎么都无法跟现在的方静结合到一起。
“好吧，”方静无比失落，还要说什么时，张主任已经快步走进大楼。
“唉——”林宇也只能跟上，他猜到为什么方静会这样。
思虑过多，伤人比毒药还要厉害三分，妖魔鬼怪好除，心病却难医，更何况人鬼殊途……
想到此，林宇的心狠狠地抽搐，差一点儿就让他悲从中来，就算是刚成为鬼的那天，都没有如此的震撼。
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