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生分了,”林宇搀扶他起来,“我这人最善良了,小苟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别这么客气嘛。”
苟富贵哭笑不得地站起来,“林大人,能不能换个称呼,小苟听着怪别扭的。”
“好吧,我也觉得挺别扭,”林宇认真想了想,“大苟?老苟?富贵——听着还是像狗,我说你还是去派出所改个名字吧,不然我这么善良的人都被你的名字带坏了。”
“这个——恕难从命,”苟富贵无奈地,“小的名字从出生就注定,一改就是大凶,注定早夭,再说为地府印制冥币,乱改姓名,印出来的钱地府不认,可是要坏大事的。”
“改不改,你今天还不是差一点儿挂掉,”林宇小心地把酒瓶上的塑料盖盖上,轻微摇晃了一下,“好霸道的玩意,你是跟人结了多大仇,要这么害你,难怪我们初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脸上有股黑气,主大凶”。
原来清澈的酒浑浊了许多,有很多杂质,在酒液里飘。
提起这事儿,苟富贵就恨的直咬牙,“秦海生,我跟你无怨无仇,竟敢害到老子头上。”
“你认识?”林宇朝门口看去,刚才来的那个人已经消失无踪。
“看墓地的,”苟富贵心痛无比地把肉和筷子连同碗盘一同装进袋子,比处理炸弹还小心,“这个王八蛋,今后我看他还敢出现,一定弄死他!整个平河有我没他!”
“没有仇,还要朝你下毒,还真是——”林宇突然想到刚才自己手上的异状,恍惚间他记得好像秦海生的皮肤也有类似的颜色,“你朋友天生那副尊容吗?那皮肤的颜色好像不像是人类该有的。”
“不是,原来挺正常的,”苟富贵想了想,“是有点儿不对,跟大理石一样,好像——被下了诅咒,他可是秦家的子弟,虽然是旁支末系,好歹也是茅山的一分子,还有谁敢朝他下手?”
“他看守的墓地在哪儿?”林宇若有所思。
“海边,”苟富贵像是想到了什么,瞅着林宇苦笑,“大人,我错了,您就自己去吧,最近咱们没事也别联系好不?小的没什么油水让您刮,再追下去就真的要破产了。”
“呵呵,”林宇笑起来,“看来你是猜到这次的劫难跟我有关了,放轻松,正所谓塞翁失马,焉之非福,说不定从今以后,你就遇难成祥,从此鹏程万里也说不定。”
海边不盖房子建墓地,平河只有一处。
林宇拎着酒瓶,走出冥币店,这才发现鬼街的雾气比前些天重了许多,“看来鬼市又要开始了,大熊。”
大熊从阴暗处走近。
“知道你的战友中有谁会这一手吗?”林宇晃晃酒瓶。
“这——”大熊疑惑地瞅着酒瓶,不解地看林宇。
“你也不知道?”林宇失望极了,“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报仇,我真怀疑你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智力水平。”
大熊汗颜,“雇佣兵干的活计,哪有包括这个——您的意思是在说——毒药吗?”
“不是毒药,”王嫣此时突然插嘴,“是诅咒。”
“你怎么知道?”林宇反倒愣住。
“我见过,”王嫣得意地扬起头,“我跟师傅有一次在大城市参加一个派对,看到有人在表演魔术,现场随机挑选一个观众,用她随身带来的水,下了诅咒,我师傅指点给我看过,不管是什么,石头,纸,面包屑,随便什么,那些只是媒介,诅咒使用的咒语才是关键。”
“是中土技法吗?”林宇比较关心这个。
“绝对——”王嫣故意拉长音,“不是,是来自西方的暗黑魔法,墓地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主场,不过在咱们这儿可能有个方便的地方,那就是火葬居多,几乎不会有土葬,那也就是说,对方施法使用的工具最有可能的就是灵魂,施加诅咒以后,就会变成恶灵,而这难不倒你这个鬼差的,是吧?”
“那是一定的,”林宇听得心中大定,“别说凭本事不惧,就是鬼差的身份亮出来,恶鬼也要退三分。”
天色渐暗,滔声阵阵,墓地面南背北,前面是无限海景,后面是巍峨高山,称得上是一方宝地,只是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盖别墅,当知道这里是墓地时,平河市民还很是吐槽过一番,然而对于此时的林宇看来,这一切有了再合适不过的解释。
从风水上讲,这块地靠海岸处悬崖怪石突起,犬牙交错,是临渊凭峙局,主大凶,在此处安宅,主人必前途多险阻,稍不留意,就是九死一生,从现代地质学讲,脚踩地面松软,只有几处是坚实的石质,想必地下结构很复杂,开发成本高,施工难度大,勉强盖上房子,将来地质条件一旦发生改变,造成死伤,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安放墓地就不一样了,远景开阔,阳光充足,后代必大展鸿图,开枝散叶。
但这里的维护成本也同样很高,离海近,海风带来的充足盐分,让很多东西都坏的很快,就连水泥也比别的地方更容易腐蚀。
还没有靠近,林宇就把车停在路边,钻进树林。
“干嘛不直接走大路,”王嫣吃饱喝足,却呵欠连天,“不就是一个守墓的吗,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嘘……”大熊严厉地瞪她,“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他们都是特种作战的老手,毒蛇更是神出鬼没,不想死就闭嘴!”
“要是你觉得累,就在车里等着吧,”林宇并不想苛责她,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
“不行,”王嫣强打精神,“我还要报仇呢,大熊的同党有可能在这儿,我怎么能躺在车里睡觉。”
作为鬼魂,日夜无休,加班加点的事,林宇早就习以为常,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样的工作则意味着巨大的体力和精神的付出,稍微体质虚弱一些的,都没办法顶住,更何况正在长身体,又在旧城小巷里吃了很多苦的王嫣,但现在明显不能劝她离开。
“呆在我身后,”林宇朝大熊使了个眼色,“你在她后面,我开路。”
“我来吧,”大熊坚持,“这里有很多杂木,杂草,设陷阱后很难察觉。”
“还有什么陷阱能抓住鬼的,我倒想看看,”林宇抢在前头,“别争了,我有种预感,真正的决斗可能不在这里。”
墓地背靠的山并不算高,也就五十多米的海拔,在临近墓地处,只差一点儿就要翻过山头警灯闪烁,林宇的担心被证实了。
墓地门口警灯闪烁,几个黑衣人守在门口,两辆全地形车正缓慢驶进墓园,车上摆放着奇怪的东西,像是一个个的线圈绑在一根铁杆上,蒙蒙的光亮一闪一闪的。
门口的值班室门口,一个黑衣人从里面走出来,示意没有发现人。
情报泄露?林宇眼中迅速闪过几张面孔,很快就一一排除。
郑经的情报网正在把平河纳入他的全面监控之下,只是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定错过了某些事情,林宇还待细想,突然觉得不妙,扒着树枝的手突然收回来。
树枝跟鞭子一样,弹起来,从他的脸前扫过,发出“嗖”的尖利声响。
是陷阱,特么谁这么无聊,居然用这么老土的陷阱,不过——好像还真是挺管用的。
两个红点几乎不分先后地扫过来。
林宇使用隐身法,正要藏身树后,却心念微动,凭着本身半蹲在原地。
红点儿打在脚边,来回扫动,又一点一点向远处延伸,又再拉回来,反复几次,不厌其烦,冰冷的煞气带着死意出现在前面的红点周围,相比被枪瞄准,林宇更加不想被这些煞气碰到。
这路数不像是郑经手下人做得出来的,林宇还待细看,就听到墓园里传来厉喝。
“举起手,走出来!”
“嗡……”
两辆车上的奇特东西亮起来,白中透蓝的光芒大盛。
秦海生站在一处墓碑前,目光呆滞,没有举起手,只是木然地看着朝他越来越接近的黑衣人。
地上的红点消失,林宇心里一沉,还来不及示警——“轰……”
秦海生爆炸开来,没有血肉,只有白烟飞溅。
他们戴着面罩,应该不会——
不等林宇想完,就愕然地发现被白烟罩到的人都僵在原地,离得很远,林宇都能听到石头的“咔咔”声响。
隔离面罩不管用!
“我说的没错吧,”王嫣此时摸上来,略带得意地在林宇耳边小声说,“粉末只是媒介,诅咒才是王道,要是你以为防住粉尘就没事,那你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熊此时也过来,“还好你刚才没往树后躲。”
林宇顺着他的目光瞥去,心中一惊。
在树后半米处,一处树根边上,草绿色的手雷几乎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在如此的光线下,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对他不会造成致命伤害,可王嫣就在离此不远的背后。
“在各个空间中四处游离无所为家的流魂啊,以仆役的方式现身,苟延残喘著的人们啊,荒野中尸骸的亡灵尚在徘徊。听我的召唤,我命令汝等成为我的奴仆……”
墓园内的墓碑此时纷纷震颤起来,青灰色的气息从里面逸出。
死者灵魂多数已经进入地府轮回,但在所葬之处,都会寄附一缕神念,算是与阳间最后一点联系,投胎之后,这缕神念大多会成为无主之念,天长日久,就会成为纯正的能量,一旦被修道士所用,就会转化为像今天这样的形态,怨灵,幽灵,鬼火,很多的传说指的就是眼下的情景。
“嗡……”
两辆车上射出的光束亮如白昼,如雷滚过人心,所过之处,怨灵四散,但还是有怨灵附身到僵化的黑衣人身上。
林宇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啪……”
“射击!”
“换实弹,开枪!”
“哒哒哒……”
还算正常的黑衣人看不到表情,但是坚决而快速的换弹夹,曳光弹穿透战友的身体,趁他们还没有把枪口转向他们之前,先把他们打的血肉横飞。
被打死的黑衣人倒在地上,怨灵从口中挤出来,发出不甘的吼叫,很快就被射来的白光打中,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