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鹤尘没有看莫玲珑,但却猛地收紧手臂,反而把莫玲珑搂紧了起来:“别动!”
只见君鹤尘抱着莫玲珑突然飞身而起,抬起脚向日连宏踢去,这一脚正中日连宏握刀的手腕,日连宏只觉虎口猛一震,手指不由地一松,长刀扑地落在了地上。
日连宏一惊,一个旋身落回到马上,君鹤尘也抱着莫玲珑轻盈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地上。
日连宏脸上的怒意仿佛能让山崖顶上的积雪发生一场雪崩。
君鹤尘的神情却仍是一副淡然之色。
他抱着莫玲珑并没有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莫玲珑在他怀里轻轻动了一下,君鹤尘的手臂反而收紧将她搂得更紧。
虽然君鹤尘没有言语,但他的这个动作让莫玲珑明白,他是在告诉她,危险没有去除,别随意乱动,莫玲珑只好继续蜇在君鹤尘的怀里一动也不也不敢再动。
日连宏突然把手放入口中,一声尖脆的哨声从他口中发出,围攻晁武的黑衣人在听到哨声后,同时收手勒马调头行到了日连宏身后,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又异常统一,一看就知道训练极其有素。
见此情景,君鹤尘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晁武瞥了一眼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再去攻击他们,而是提身落回到了君鹤尘的身旁。
日连宏侧头瞥了一眼,随他而来的二十多名黑衣人现在只剩下八九人了,其他的十多人都横躺在了雪地里,身下的雪已成了血红色。
日连宏的脸色越发的阴冷,只见他手臂朝后一挥,身后的黑衣人一字排开,形成了个半圆,每个人都弯身从马鞍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弓箭。
莫玲珑悄悄转头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她本已抖着的心又是一颤,回转过头瞄了一眼君鹤尘,看到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莫玲珑颤抖的心开始下沉。
这八九人要同时放箭那可就很难对付了,君鹤尘今天也许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而她自己的这条小命也跟着一起搭了进去。
反正也没法保命了,还是别拖累君鹤尘了,没了自己这个累赘,君鹤尘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莫玲珑正想开口对君鹤尘说放她下来,却见君鹤尘解下了束在腰间的玉带,轻抖了一下。
原来竟是一把软剑。
忽听到日连宏低吼一声:“射!”
他的声音还没落地,一排箭已嗖嗖地向莫玲珑她们扑来。
君鹤尘和晁武同时往两旁闪开,挥动手里的剑把飞来的箭挡了开去。
但接着一排箭又射了过来,君鹤尘递给了晁武一个眼神,晁武像没有看到,但在君鹤尘挥剑将再次飞来的箭挡开时,他的身影如一条灰线般飞向了射箭的黑衣人。
仅一个眨眼间,八九个黑衣人所乘骑的马匹突然惊嘶起来,接着马全部卧蹄跪在了雪地里,而马上的黑衣人因措手不及纷纷跌落下了马。
晁武并没有停身下来,而是一个折身,挥剑向落下马的黑衣人们刺去,瞬间就有四五人的咽喉被刺中而横躺在了雪地里。
未被刺中的黑衣人已反应过来,从地上弹身而起,捡起落在地上的弓箭,再次拉起弓,不过这次把箭对向了晁武。
晁武用剑挡开射来的箭后,反手持剑刺向射箭的黑衣人,射箭的黑衣人提马后退几步又拉开了弓,几人和晁武缠斗了起来。
被莫玲珑用夜明珠射伤眼睛的那个黑衣人忽然从地上坐起身来,他没有起身而是盘腿一坐,他的一只眼睛受伤了,另一眼睛仍能看得到,他捡起刚才落手在地上的弓箭,拉弓射向了君鹤尘。
君鹤尘挥动手里的软剑把箭挡开了,那黑衣人却没停歇地向君鹤尘又连射了三箭,君鹤尘快速移动着步子将这三支箭也挡了开,但他的后背正好朝向了日连宏。
莫玲珑的头伏在君鹤尘的肩上,正好能看到日连宏脸上的表情,只见日连宏面露出一抹阴笑,也伸手从马鞍下拿出了弓箭,拉开弓将箭瞄准着君鹤尘的头射了过来。
莫玲珑只觉这支箭如一道黑亮的光夹带着冰冷的寒风划破肃凉的空气朝着君鹤尘的后脑飞穿而来,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高了自己的身体,并用两手护住了君鹤尘的后脑。
“君鹤尘,小心……”莫玲珑只吐了这两个字,就觉得猛地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一支通体全黑的长箭扎在了自己的肩胛处。
君鹤尘也已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倏地侧转,垂目瞅到了莫玲珑肩胛处的箭,他的眸孔一缩,一直淡然的神情猛地沉了下去。
日连宏见未射中君鹤尘,再次拉弓射来了第二箭,君鹤尘执着手里的软剑直接挥向日连宏射来的箭,剑和箭碰触后,箭断裂成两半掉落在了地上。
日连宏的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君鹤尘此时周身笼罩着一层肃冷的杀气,日连宏竟不由自主地勒马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会儿的时间,莫玲珑就感觉头开始发晕,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箭上有毒!
这是莫玲珑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是她有遗言要跟君鹤尘说。
莫玲珑用尽力气搂紧了君鹤尘,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君鹤尘,我要死了,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找一个叫长生先生的人……告诉他……”
她娘亲临终前让她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住命,然后交待她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些天她想尽办法保命,但现在她的命还是没能保住,而她娘亲交待她要去完成的事真的很重要,必须要有人去完成,而此刻除了君鹤尘她已无人可托。
但是箭上的毒好像散发的极快,莫玲珑只说了这几句话就已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轻飘,想要说的话已无法说出来了。
娘,对不起,珑儿没法完成您交待的事了,珑儿现在要来陪您了……
莫玲珑的视线落在了君鹤尘的脸上,虽然她的视线已模糊不清,但眼前这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竟让有她一种心动的感觉。
“君鹤尘,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莫玲珑朝着君鹤尘微微笑了笑,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君鹤尘的怀里。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她看到日连宏扑了过来,君鹤尘仍紧搂着她没有避开日连宏反而迎向了他,一道银光闪过,然后一声惨叫震荡了整个山崖……
银白色的高墙,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夺眼的金色光芒,这座宫殿就是新月国的帝宫,这座帝宫被称为月宫,住在其内的新月国皇帝被称为月帝,绕护月宫而后横穿整个新月国的河叫月河。
月宫内后宫正中的位置就是浅璃宫,这是帝后的居所,十六年前莫玲珑就出生在这里。
她清脆嘹亮的哭声惊动了整个月宫,也仿佛叫醒了仍在沉睡的太阳,那一天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比往日都早,而且并没有因她的惊扰而不悦,一张笑盈盈的圆脸上闪着柔和的光。
虽非皇子,但这个小公主的降临依然让整个月宫都充满着喜悦,但这份喜悦却未撑过半日。
午时,天象突然异变,狂风骤起,原本晴空无云的天空突然黑云压顶,红彤的圆日转瞬变成了黑日,倾盆的大雨没有预兆的瞬间将整个新月国浸入水雾之中,而百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月河也突然大涨,青碧的河水变成了泥浊色,直冲河岸,未及半日河堤崩裂,短短三日里,灾洪几乎将整个新月国吞没。
莫玲珑自然不知道她出生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只知道自她记事起她就住在月宫最偏角的一个小宅院里,宅院位于月宫的最西角,因此称为西院。
在西院陪伴她的只有她的娘亲,她的娘亲曾尊为月后,却因为她的出生失去了一切的尊贵,只因许多人都说她是个灾厄,本应处死,是她娘亲极力向月帝哀求才保下她一命,而她和她娘亲却从此只能在冷宫里生活。
莫玲珑只觉得身轻如空,悠悠荡荡地飘浮在满是迷雾的空中,模糊中她看到了月河,沿河而上,她瞅见了月宫,往西而行她望到了西院,她的娘亲正坐在廊下煮茶……
她心喜地张开双臂正要往西院冲去,却突然一簇火光自身下窜起,迷雾被火光袭散,大片大片的火腾空燃起,灼烫了整个天空,烧沸了月河的水,月宫,西院,还有她的娘亲全被掩没在了焰火之中……
“娘亲,娘亲!”莫玲珑不停地喊叫着,她想要冲进火海里,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反而往上浮。
忽然她看见了“云蹄”。
“云蹄”是她的弟弟莫青御送给她的一匹白马,大火越燃越旺,“云蹄”却头也不回地驮着她飞离了月宫,奔入进了云山。
走进一片林间时“云蹄”放慢了速度,她也费了好半天的力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她勒僵让“云蹄”调转了头,她要回月宫去救她娘亲,但在过一处险道时,“云蹄”失足跌下山崖,她急抓住了崖边的树枝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四野只有她一人,徙步翻过了山却闯入进了一片帐篷之地……
马车,刀光,箭影,惊叫,还有那抹轻淡的身影,恍惚而快速地从眼前掠过,莫玲珑只觉的一切都是飘忽的,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只有整个身子越浮越高,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