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白光,闯过了黑暗,突然眼前有一道亮光如闪电般扑向她,莫玲珑猛地睁开了眼睛。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四周挂着帐幔,月白色为主调,帐幔上用金丝线绣着大幅的图案。
莫玲珑瞪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躺在一张床上,她的身上盖着一条锦被,很轻很软,却非常暖和。
这样的床和这样的锦被她当然见过,她曾偷偷溜进过浅璃宫内,自她的娘亲被贬之后,浅璃宫无人再入住,成了一座空殿,她曾以为殿内一定已积灰荒芜,却不想所有的陈设一尘不染,她忍不住好奇告诉了她娘亲,娘亲听后一言未发,却泫泪而下。
那张曾经迎来她降生的床就像眼前这样贵气里而透着淡雅,这张床曾经是属于她娘亲的,她站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和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让她娘亲光明正大的重新回到这里。
可是,如今她的娘亲……
悲伤涌进莫玲珑的心头,脑海里同时也生出了疑问。
现在她这是在哪里?
雪夜里她中箭的最后一幕重现在她眼前,中箭后那么快她便丧失了意识,说明箭上有毒,被毒箭射中,生还的机会应该不大,那她现在难道已经死了?
难道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寻到了她的娘亲,而娘亲带着她重回到了浅璃宫?
可是不对,这床和锦被虽透着淡雅的贵气,而且还有股极好闻的檀香味,可是她却没有闻到属于娘亲的味道。
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或者并没有死?
念头一闪时,莫玲珑慢慢侧过了头来,一张脸猛地撞进她的眼里,惊地她差点叫出声来。
眼前的这张完美的无任何瑕疵的脸对莫玲珑来说并不陌生,虽然和他并不熟悉,但却与他一起经历了一次生死恶险,而她不知道他最后是否逃过那场险劫。
现在他静静地端坐在自己面前,就如初见他时那般清雅俊逸,略有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周身已没有了那夜的疏冷,反而透着一丝和暖。
莫玲珑心想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那个……我是死了?还是活着?”莫玲珑本想先问问他有没有事,没想到蹦出口的却是这句。
莫玲珑看到他的面色柔和下来,唇角微微扬了扬。
旁边忽然传来“扑哧”的笑声:“姑娘,您当然活着,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今天可终于醒了”。
没死?还昏睡了三天三夜?
莫玲珑满脑惊异的寻声望去,床旁边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梳着简单的发鬓,没戴什么头饰,鹅蛋脸杏儿眼,极其眉清目秀。
“玉笛,去把药端来,”坐着的人淡淡地发了声。
“是,”小丫头原本笑着的脸立刻转成了恭敬之色,她行了个礼后快步退身走开了。
坐着人也起了身,眼神淡淡地望了一眼床上的莫玲珑,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去往外走。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到她醒了就不理睬她了?
“那个,君鹤尘……”眼看着他已走到门边,莫玲珑忍不住叫住了他。
君鹤尘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莫玲珑。
他的眼神依然是淡淡的,莫玲珑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莫玲珑其实有一堆的问题想问,但君鹤尘好像并没有想要和她交谈的意思,而她又不甘心看着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走开,只好问出了这句。
却见君鹤尘的唇角再次微扬了一下,转过头去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莫玲珑盯着被那道身影关上的屋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后才把视线散开。
这是一间洁净雅致的屋子,素白的墙,地上铺着彩线相织的花纹地毯,一扇镂空雕花木质屏风把屋子隔成了两间,她躺着的这张床就在里间。
外间雕花窗牖的旁边摆放着一张软榻,榻上铺着柔软的白色貂绒,对面是一张三角桌,桌上铺着锦缎,一套精致的茶具安静地摆放在桌上,桌旁边放着几只圆凳,。
墙角处落地白瓷瓶里插着的一枝粉梅,枝上的朵朵粉色在这片素白中显得格外的娇俏,淡淡的梅香扑入鼻息,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格落入屋内,暖意似斑点般散满了整个屋子。
屋门轻轻地再次开了,闪身而进的是刚才立在床边的那个小丫头。
“姑娘,您把药喝了吧,”小丫头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轻步来到了床边。
“你叫玉笛?”莫玲珑躺着没动,而是盯着小丫头问,她刚才听到君鹤尘这样唤她。
“是,奴婢是叫玉笛”。
“奴婢?”
“是,奴婢是玉王府里的丫头,姑娘昏迷的这几天里,王爷让奴婢来伺候姑娘,”玉笛恭敬地低声回道。
“你是说这里是玉王府?”
“是”。
莫玲珑有点意外,玉王府是君鹤尘的府邸,这她早听说过,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进到这座王府里来,这样看来应该是自己受伤昏迷后被君鹤尘带了回来。
“王爷有受伤吗?”刚才没从君鹤尘那里得到答案,莫玲珑只好问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王爷受伤?”玉笛脸上的表情有点迷茫:“奴婢不太清楚王爷是不是受伤了,不过三天前王爷带姑娘回来的时候身上好像都是血”。
听玉笛这样说,莫玲珑的眉头不由皱了皱,身上都是血说明肯定是受伤了,这也不奇怪,被那么多人围攻最后竟能脱险已是奇迹,若是还没受点伤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对了,玉笛,你知道晁武吗?就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一个人,武功很高”。
那晚发生的情形再次闪现在莫玲珑的眼前,她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晁武的那把剑了。
“姑娘是说晁护卫吧?晁护卫和王爷一起回来的,晁护卫没有受伤”。
她猜的果然没错,晁武是君鹤尘的护卫,他竟然没有受伤,难道是他把那些人全都杀了然后他和君鹤尘才脱了险?
想到这里,那晚那些倒在晁武剑下的那几张狰狞的脸再次在莫玲珑的脑海里闪过,她忍不住浑身又打了个冷颤。
“姑娘,奴婢扶您起来把药喝了吧,”玉笛见莫玲珑一直没有起身,不由轻声道。
莫玲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问问题竟一直躺着没动,她顿觉有些过意不去。
“唉呦,只顾着说话,让你站了这一会儿了,不用你扶,我自己起来,”莫玲珑边说着边要起身,却发现浑身虚软无力,尝试了好几次竟然没能坐起身来,她心头不由微惊。
见莫玲珑没坐起身来,玉笛赶忙将手里的药碗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上前小心地将莫玲珑扶起身,并从旁边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
“王爷说姑娘身子上的毒虽然解了,不过身体还是很虚,还需要静躺两天,”玉笛重新端起药碗递给了莫玲珑。
“我身上的毒的是君……是王爷帮我解的?”莫玲珑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药味极苦,炸了她的舌,她不由紧皱起了眉头。
“王爷的医术天下第一,姑娘的毒当然是王爷给解的,”玉笛看到莫玲珑只喝了一口药便皱着眉不再喝,不由问道:“姑娘,是不是药烫舌了?奴婢要不帮您把药凉一凉?”
莫玲珑摇头:“不是烫,是太苦了,舌头都快苦掉了,”她说完撇着嘴吐出舌头给玉笛看。
玉笛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良药苦口,这可是王爷特意配的方子,姑娘把这药喝了,身子就能恢复的快些了”。
玉笛的话里带着一丝哄意,莫玲珑忽然想到了她娘亲,这辈子她最不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喝药,以前她娘亲总是柔声哄她半天,她才很不情愿地把药喝下去,而以后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触景生情,莫玲珑心生难过,眼晴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落进了药碗里。
见莫玲珑突然落泪,玉笛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慌声道:“姑娘,奴婢该死,奴婢刚才不应该那样说……”
莫玲珑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抬手迅速抹去了眼泪,挥手打断了玉笛:“别瞎想,是我最怕吃药,这药的苦味熏的我眼睛都受不了,”她说完还故意朝玉笛做了一个苦脸。
玉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莫玲珑的意思,脸上的惶恐之色散去,抿嘴一笑:“姑娘原来这般怕这苦味,不过吃了药身子才能好的快些,姑娘还是忍着喝了吧”。
“你说的对,”莫玲珑虽是怕这药苦,但她绝非矫情的人,她端起碗仰头把药一口喝了下去。
药在口中打了好几个圈才被她强行吞下了肚,她觉得这真是比毒药还苦。
“姑娘,您刚醒不久,身子还太虚,您要不再睡会儿吧?”玉笛接过莫玲珑手里的碗。
莫玲珑还确实觉得身体有些虚乏,她嘴里还在消化着苦味,便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玉笛抽开了靠枕,扶着莫玲珑重新躺下,放下了帐幔,轻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