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口罩的医生满头大汗,身边的护士满眼惊恐的盯着门口,说不定门外就突然窜进来了反动分子,我呆呆的站在一边,凝视着病床上的文政森,不敢眨眼。
“砰砰……”又是枪声,医生手里的镊子有些拿不稳,险些掉在地上,我惊慌的把室内仅剩的桌子,椅子抵在门后面,虽然知道这并不能阻挡到什么,可依旧固执的不肯听下来。
门外的守卫兵轻易的把门踢开,到手术台边看了一眼,命令道:“现在马上转移。”
医生为难的看了一眼我,顿了片刻说:“病人现在很不稳定,现在转移的话风险很大。”
“门口快要守不住了,再待下去大家都要死,现在只能先撤离。”守卫兵的声音冷冰冰的,给文政森判了死刑,也给我判了死刑。
我无措的抓着医生的袖子,哀求着:“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有事。”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守卫兵从后面架住我,说:“对不起,这是上级命令。”
说完就开始行动,他们把文政森从手术台上抬下来,放到担架上,鼻子上的输氧罩掉了好几次,我颤抖着把它扶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文政森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微弱起伏的胸膛突然平静下来。
“文政森,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踉踉跄跄的跟在医生后面,一遍又一遍的警告。
出了急诊室的门,一行人从后门直接出去,门口停了一辆车子,车子的顶棚插着鲜红的中国国旗,医生和守卫兵一起把文政森抬上车去,然后绝尘而去,路过的战乱区,出奇的默契,见车子过来,同时停止开火。
我惊奇的看着车窗外,记得爸爸说过,反动分子因为不想惹上国际事端,所以只打本国政。府,得到自己想要的政权,明白到这点,我顿时喜极而泣,看着文政森。尝试,他面色苍白,靠仅有的医疗设备维持生命。
到达基地后,大门迅速打开放行,文政森再次被送进急救室,总部医院的急救室已经算是简陋的,基地的急救室更是简陋,但并不影响医生们的抢救行动,不知道输了多少次血,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书,一切终于平静了,文政森陷入长久的睡眠。
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眼泪哗哗的流,怎么都止不住,做手术的医生去掉口罩,沉声道:“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
“谢谢。”我淡淡的应了一句,靠在墙壁上,不想起来,太累了。
“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去见我的真主了。”
做手术的医生是当地人,总部的医院也是本地医院,所以反动分子才会这么放肆,我了然,苦涩的摇摇头说:“这个地方应该很安全,这里都是中国人,你可以先在这里待着。”
“谢谢。”
“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
急救室里的仪器滴滴的响着,我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文政森,他紧闭着眼睛,敞着怀,胸前被绷带环了一圈又一圈,嘴巴上依旧戴着氧气罩,我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脸,眼里全是惊喜,他的脸温热柔软,满满的都是生命的气息。
“文政森,你要快点醒过来,你说要带我回家,然后生孩子,我可都等着呢。”我轻笑了一声,久久的看着他,移不开眼,文政森怎么这么好看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文政森没有回答我,我却自言自语了一下午,想到哪说到哪,把对他的爱意,他的恨意,他的怨气,一笼而出,一字不剩。
晚上,露西亚来送晚饭,我看了一眼,说:“先放着吧,等文政森醒了一起吃。”
露西亚把晚饭放下,看了眼文政森,劝道:“唯西,你先吃吧,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怕你身体熬不住。”
我笑着摇摇头,轻松道:“文政森等下就醒了,我等他一起吧。”
沉默了片刻,我抬起头看着露西亚,笑着问:“你说文政森今晚会醒吗?我觉得他会醒。”
露西亚看看文政森,又看看我,点头说:“会的。”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把视线拉回到文政森的脸色,默默的祈祷这个愿望会实现。
“唯西,上级决定把文政森送回到中国治疗,你会回去吗?”露西亚看着我,我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去。”
露西亚苦涩的笑了笑,说:“其实你离开也好,毕竟这里每天都有牺牲,在这里,太痛苦了。”
露西亚明显是误会我的意思,我连忙解释说:“我离开不是因为这里每天都有牺牲,而是文政森他现在需要我。”
文政森来利比里亚之前,把文家的股份卖了,文家的人肯定都恨死他了,他这个时候回去,又是身负重伤回去,我不放心,也不允许。
露西亚点点头,笑着说:“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
会的,这里的回忆尽管有些不敢去触碰,但也有美好的时刻,每一个美好的时刻都值得日后去怀念,去重温。
意料之中,爸爸没有回来,这样的场面,爸爸见的多了,并不觉得这一次的突然袭击有什么可怕,他还要和当地的人一起坚持到底,但我不行,当晚,我就和文政森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但让人失望了,文政森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飞机上,医生也不停的查看文政森状况,但没有都是摇头叹息。
内心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燃起熄灭,燃起熄灭……这需要一个强大的承受能力。
回北京后,文政森立即被安顿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我跟前跟后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文政森醒来的讯息,左子洲听说文政森受伤了,当天就来看望,太久没有见面,再次见面,不知从何说起,在非洲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那里和这里的差别太大,不敢想象和比较。
左子洲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欣喜道:“回来就好。”
“嗯,这段时间,你还好吗?”像老老朋友间叙旧一样,我简单的问候。
“挺好的,但就是没有你们的生活精彩。”左子洲笑着跟我打趣道。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文政森还没有醒过来,我没有兴致去叙旧,去聊那些在国外的日子,只是简单的问候几句。
左子洲也知道我现在没有那个兴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慰道:“医生说了,他只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你别太担心,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文政森很快就会醒来,因为我们回家了,他要早点醒来看看这里的一切。
和左子洲闲聊了几句,他回去上班了,我在病房里陪文政森坐着,接了热水给他擦拭身子,北京现在正值酷暑,文政森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一天到晚不动,需要擦洗擦洗才行,不然整个人就要馊了。
忙活完一切,刚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病房里来了不速之客,我不知道文志杰是怎么知道我和文政森回来了,他提着水果来看望文政森。
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这个时候对文政森有什么报复行为,文志杰发现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解释说:“我只是来看看小叔的。”
“我知道,你坐吧。”我接过文志杰手里的水果篮子,去给他倒水。
文志杰站在床前看的出神,以至于我递给他水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我又叫了一声,“文志杰,喝点水吧。”文志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我手里的水,“抱歉。”
我不明白文志杰突如而来的抱歉,疑惑的看着他,他把视线转回到文政森身上说:“小叔真的很爱你,你要好好珍惜他。”
我无奈的笑了笑,文政森爱我,我现在自然是知道,只是我有些搞不明白,文志杰怎么突然间转变这么大,结婚的时候,文志杰全力的揭文政森的短,如今又替文政森说话,难道仅仅是因为文政森现在受伤了。
“我小时候就看过小叔穿军装的照片,那时候我觉得小叔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之后在饭桌上也总能听到爷爷夸赞小叔在军队的英雄事迹,虽然奶奶,妈妈都嗤之以鼻,可那并不能改变小叔在我心中的位置,他把一切事情都看的那么平淡,简单,但又做的那么完美,让我崇拜至极。”
“也正是这份崇拜,让我不能接受小叔存在任何的缺点和瑕疵,所以当爸爸告诉我,小叔这些年一直在文家逆来顺受的原因,是为了私吞文家的股份,当上文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份崇拜中慢慢的带着恨意和怨气,以后每每看到小叔,我都觉得他的笑特别假。”
“他的缺点我恨不得满世界的宣传,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文政森有多假惺惺,我一味的责怪他私吞文家的股份,抢文家的财产,早已忘记去多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前几天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文政森的生母不是生病去世,是自杀的。”
我吃惊的看着文志杰,满眼的惊吓和不可思议。
“是奶奶找人玷污了小叔的生母,所以她才自杀的,在她和小叔睡觉的卧室自杀的,小叔睡觉起来发现身边是冰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