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拿开文政森的手,他手上的血发烫,沾染到我的手上,一股血腥味,隔着衣服,看不到伤口怎么样,只是一直往外面渗血。
“还好吗?”我扬起脑袋,看着文政森,他紧皱着眉头,皮肤不再白皙,变得粗糙黝黑,胡子爬满了下巴,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
如果不是对那张脸太熟悉,我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笑就仿佛温暖了整个世界的文政森。
文政森费力的点点头,睁开眼睛,喘着气说:“没事。”
没事好像已经成为文政森的口头禅,不管事情严不严重,都说没事,我不知道在文政森心里,什么才是有事。
王伟递过来镊子,我小心翼翼的挑开旁边的衣服,文政森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胳膊颤抖的厉害,我连忙停下手,哆哆嗦嗦的握着镊子,不敢再靠近。
“没事,继续。”即使是受伤了,文政森说话还是命令的口气,让我赶紧处理。
我再次下手,每拨弄一次,就看一眼文政森的脸色,他紧咬着牙,低声闷哼,努力的隐忍,我知道再拖下去疼的文政森,索性一咬牙,把整块衣服撕扯下来扔在地上,连忙给他处理伤口,血是止住了,可必须要打狂犬疫苗。
上次是被蛇咬,这次是被狼咬,文政森还真是魅力无穷,连动物也忍不住想要来亲近一下。
简单的清理后,我提着箱子,闪开身子,王伟和程志强连忙上前去,要把文政森从车里扶出来,但文政森摆摆手拒绝了,“小伤,不要紧。”
王伟一听文政森竟然还能开玩笑,笑着的拍了拍文政森的胸口,打趣道:“行啊,兄弟,身体挺好的,狼咬了都没事。”
这里的野狼一般都携带病毒的,被狼咬了,怎么可能没事,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还要打疫苗的。”
文政森听了,连忙扭头看着我,脸上表情说不清道不明,我别开脑袋,看向别处。
我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去探究他在想什么,只是好奇他怎么来这里当维和步兵,按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北京,一边当自己的董事长,一边追着罗悦,说不定还真能把罗悦追回来,当个现成爹,我越想越远,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有多别扭。
“好,听你的。”文政森来到我面前,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笑着跟我说,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程志强跟着说:“那是,你必须听唯西的,李医生去镇上了,这里就唯西一个医生。”
“对对,听唯西的,让打疫苗,就赶紧去。”王伟也跟着来添乱,把文政森往我身边推了推。
“好。”文政森顺势应了一声。
这俩人,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唱一和的,挺带劲儿,我瞪了他们一眼,提着医药箱会研究所,这里野狼成群,研究所的狂犬疫苗备了很多。
“哎哎,我刚没看错吧,唯西她好像瞪了我一眼。”
“好像是,不过也不奇怪,唯西瞪你的还少吗。”
“你个龟孙儿,说什么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不想去理会身后那两个傻子。
“我来吧。”文政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伸手要帮我提医药箱。
我躲开身子,不然他提,他这刚被狼咬,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好好走路,但文政森好像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眼睛黯了黯,低着头,有些失望。
是的,我就是看不得文政森受一点委屈,连忙加了句:“医药箱不重,我自己来就行。”
“那你来的时候,还让那小子帮你提。”刚同情一下文政森,他就跟我来劲儿了。
我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人家可没有被狼咬了。”
文政森愣了一下,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点点头,应和道:“那我赶紧好起来,天天给你提医药箱。”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带路,因为我知道,文政森要是温柔起来,我铁定招架不住,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免得最后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另一方面,被这里的野狼咬了,不能马虎,万一感染了病毒,可就麻烦了,还是赶紧去研究室打疫苗比较保险。
从村口到研究所的路不是很远,但要顾及要身后的病号,我不得不放慢脚步,让文政森跟上。
研究所的条件比不上北京的大医院,注射室配药室在一起,文政森坐在硬邦邦的板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配药,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转过身去配药。
“唯西。”文政森叫了一声,我连忙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文政森淡淡的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我淡漠的拿着药盘来到文政森跟前,他身上的迷彩服被蹂躏的不成样,袖口,裤腿的地方都有破损,胸前也有摩擦的痕迹,全身都是和野狼打斗的痕迹,我看的触目惊心,有些后怕,觉得后怕的同时,也倍感幸运,还好他没事,还好没事。
“把衣服脱了。”疫苗要打在上臂的三角肌出,文政森这一身迷彩服,我实在无从下手。
文政森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解腰间的皮带,我慌乱的按住他的手,然后又觉得不妥,立马松开了,解释道:“脱上衣就行,要打在胳膊上。”
“你在紧张什么,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脱衣服不是很正常吗?”文政森突然用另一手一揽,我没有任何防备,稳稳当当的坐在文政森的腿上,手里的注射器险些掉落。
我蹭的从文政森的腿上起来,他的一只手受伤了,我轻易的逃脱,站得远远的,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文政森怀抱的日子,怎么能再次轻易的沦陷。
文政森看着我抵触的样子,眼中一阵刺疼,随后冷静下来,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唯西,我想你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为什么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这样有什么意思?
“文政森,我已经没有文家的股份了,所以你不用再这样子了。”我知道这句话有些残忍,对文政森残忍,但对我更残忍,它让我把努力掩饰的事实,再次血淋淋的挖出来。
文政森看着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中不带一丝的温度,不带一丝的感情,淡漠,怀疑,无彩,失落,伤感,淋漓尽致,片刻后,他把衣服从裤子里拉出来,露出臂膀,说:“打针吧。”
我慢慢的上前,用酒精擦拭他的臂膀,细细的针头扎进肌肤,他没有吭声,打完针后,直接提上衣服,走人。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托盘,指尖泛白,把文政森从头到尾骂个遍,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为什么他还一副被我伤害的样子。
文政森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我如果再对他有一点心软,我就是蠢货。
“唯西。”王伟挎着枪,大摇大摆的进来,我连忙掩饰掉脸上的情绪,背着身子问:“你怎么来了?”
王伟左看右看,说:“哎?那哥们儿呢?”
我淡淡的应了一句:“打完针就走了。”
“我以为他还在你这里呢,还说带他去宿舍看看,那行,不在这里,我就先走了,你说他也是,受着伤呢,不好好休息,怎么还乱跑?”王伟一边说,一边去找文政森。
等到王伟离开,我才转身,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太阳马上就要落了,文政森还乱跑什么,他身上还有伤,对这里的地形又不熟悉,万一再遇到野狼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我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去研究什么医药,扔下手里的瓶瓶罐罐,就往外面跑去,看看王伟他们找到文政森没有。
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文政森,也没有找到王伟,问了当地人,他们正在准备迎接文政森的晚餐,根本没有注意,情急之下我打算去村子外面看看,文政森很有可能去村子外面了,村子外围围了一圈铁丝网,我没有时间再从村口出去,直接翻铁丝网出去。
“唯西,你干什么呢?”王伟见我在翻铁丝网,一把我从上面拉下来,我推开他,慌乱的说:“文政森他一定是去村子外面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我怕他……”语言突然中断,文政森站在王伟身后不远处,面目表情的看着我,我停止了挣扎,冷静下来。
王伟见我冷静了,才松开我,无奈的说:“我已经找到他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出去了多危险。”
我攥紧拳头,走到文政森面前,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仿佛要把他立即处决,咬牙切齿道:“文政森,你就是混蛋。”
文政森不做声的把我揽进怀里,然后轻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密不透风,眼前一片漆黑,倔强的泪水这才慢慢从眼眶滑落。
文政森,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