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后宫妃嫔而言,皇后没有任何预料的直接薨逝,而更加令她们没有任何准备的是,皇后所行的葬礼虽然依旧是按照皇后之礼节下葬,可是所入的却不过是妃陵而已。
此举自然是皇上的意思,是以人皆是忍不住猜测死后可以与皇上同葬的人到底会是谁,换句话说,谁人会成为下一任皇后?
尤其是对于新进妃嫔而言,皆是因着此猜测而斗志满满,可是等其尚未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便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惊与庆幸。
早朝之时,以叶大人为首的朝臣一同与被流放的于大人所弹劾,而尚不及旁人有所反应,皇上便直接下令命苏既明彻查此事,而不过短短两日功夫,诸多的罪证被悉数呈于案前,传言道是皇上大怒,直接判于大人等相关人等予以斩刑,而其余妇孺,则是再往北流放百里,永世不得回京。
如此,于家便不再是没落,而是彻底的覆灭。
不得不说,因着皇上的雷厉风行的手段,而直接导致了后宫瞬间安静了不少,甚至也不曾听到有人胆敢多传闲话。
此时,距离皇后下葬不过短短半个月。
而隔了没有几天功夫,便又是三年一度的殿试之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那到底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罢了,所有妃嫔皆出自官宦之家,家族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人参加殿试,是以自是都会对此关心不已。
包括了沈嫮玥。
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实在是因着心情太过于激动。
……
“娘娘,可是要出去走走?”和菱知晓她的心思,是以想了想,提议道。
虽然皇上下旨命其禁足,可那到底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毕竟这段时日以来,自家娘娘虽是在“禁足”,但是却过得较之旁人潇洒与悠闲了许多。
至少皇上几乎每晚皆是宿在了关雎宫的。
沈嫮玥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只在院子中走走便是。”
即便孟连彦没有与她明说,可是她却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意思,只要待在关雎宫内,定然是安全无比的,是以她又何必出了宫门,而经常连累旁人受累呢?
反正周围的景色,沈嫮玥已是看得足够了。
“是。”
沈嫮玥下了大殿的台阶,四处看了眼,道,“将安易抱出来晒晒太阳吧,省得每日总是闷在殿内。”
“是,”和菱应了声,转身往里间走去。
沈嫮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是可以跳过怀孕的阶段,直接到生产之后,不知该有多好。
……
紫宸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惠贵妃得了准许,入了大殿,见着上首之人后,连忙俯身行礼道。
自从她被赐予协理六宫之权之后,来紫宸殿的次数倒是比她这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是以于她而言理应是熟悉的,可是事实却又并非是如此。
“起身吧,”孟连彦抬头瞥了她一眼,直接道,“惠贵妃此次前来与朕求见,可是有何要事不成?”
忙了一天的殿试,好不容易晚些时候得了空闲,却又不得不投身于政务之中,是以此时的孟连彦,心情不是特别的好。
当然,亦没有太差。
惠贵妃并未站起身,而是直接俯身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回皇上,臣妾是来与皇上认错,请求皇上降罪的。”
“惠贵妃何错之有?”孟连彦的神情并无变化,端起茶盏拨了拨茶盖,问道。
“自从皇上赐予臣妾协理六宫之权后,臣妾便几次利用手中的权势,而只为成全自身的私心,是以自然是有罪的,”惠贵妃双眸未抬,有些不敢与之对视,只是说道。
这话自然是实话,可却是迟来的实话。
事情做便做了,本来惠贵妃亦不屑于如此作为,可是从今日殿试的结果来看,她却不得不屈身来到此处,否则惠贵妃害怕她所要庇护的范家会与于家走上相同的道路。
她活着的时候,范家可能会因着她的努力与付出而是无事的,可却不能因着她死,而让范家百余人皆是随着她一同入了黄泉。
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朕以为惠贵妃你不是这种人,”孟连彦冷笑了一声,淡淡道。
话虽说得隐晦,可是在场的二人皆是明白背后的深意。
惠贵妃略带嘲讽的笑了笑,“那不知皇上以为臣妾是何种人呢?”
见其没有回应,她亦不在意,只继续道,“臣妾从来都是臣妾,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皇上从来都没有与臣妾看透过亦未可知。”
不是不能看透,而是不想看透。对于这一点,惠贵妃心里是清楚的。
所以她才会总觉着自己是可悲的。
妾有情而郎无意,从来都只能留下数不尽的遗憾。
“那便是朕看错了,”孟连彦冷嗤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将这话真的放在心上,而是道。
惠贵妃没有在此问题上过多的纠缠,而是再度俯身磕了一个头,“若是可能,臣妾请求皇上准许臣妾回府省亲。”
许多话,她都需要亲自与爹爹言明,否则任凭她做得再多,亦是徒劳无用的,与范家始终都是无法救助的。
孟连彦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定要?”
“若皇上所问的是臣妾的真心话,那臣妾的回答则是非要不可,”惠贵妃终是鼓足了勇气,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隐隐有几分祈求之意。
如果上首之人不愿答应,那她所做的所有准备自然都是无用的,换句话说,即便她将赌注压在沈嫮玥身上押对了,那亦不能代表范家会真的安全无忧。
一切都不过是看他的意思罢了。
“准,”孟连彦将视线挪开,同意道。
对于他而言,范家如何到底是与他无关的,当其处于自身可以容忍的界限之内,那自然是会予以信任予以重用的,当其在界限周边徘徊时,便会引发他的注意,而等到其一旦超出界限之时,自然就意味着流血了。
不仅仅是范家,对于所有的大臣都是如此,而此时之所以间接的表明会与范家一个机会,则仅仅是因着下首之人的缘故了。
不可否认,其眼中的执着,让孟连彦有一瞬间的动容,让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惠贵妃并不在意他为何会忽然应了她的所求,只磕了个一个头,“臣妾谢皇上恩典。”
“退下吧,”孟连彦压下心中的感慨,挥了挥手,道。
“是,”惠贵妃站起身来,“臣妾告退。”
……
出了乾清宫,待走远了些,曼青才开口道,“奴婢恭喜娘娘暂且得偿所愿。”
既是有了皇上的保证,那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只到底算是首战告捷了。
惠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皇上的意思虽是重要,可是于本宫而言,更为紧要的始终都是爹爹与哥哥的态度才是。”
倘若爹爹和兄长能够与她有同样的忧患意识,那么范家则绝对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的境地,可是她又能够责怪他们吗?
显然是不能的。
不仅是不能,反而是要为他们的短见和愚蠢而付出她所有的一切,只为弥补他们所犯下的过错,最终保全他们的性命。
“想必待娘娘回府与老爷详谈之后,老爷定是可以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的,”曼青有些不忍,只得劝道。
惠贵妃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若是明白本宫的苦心,那本宫今日亦不会是今日这般的模样了。”
若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轻易的明白身处后宫的不易,那么皇后亦同样不必沦落到那般凄凉的下场了。
如今惠贵妃仅仅盼着她与皇后会有不同的境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