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的妃嫔入宫,即便再为的克制,可是等到小半个月过去,自然皆是原形毕露,是以对于前日有人被罚跪,昨日有人求见惠贵妃被拒等等消息,沈嫮玥只当作是笑话来与自己解乐。
此时对于她而言,最为紧要的事并非是旁的,而是关于姜家两位表兄的科举殿试。
因着之前孟连彦借由白家与宁家之事,而直接当众表明会特地拓宽寒门子弟的入仕途径,是以此次通过各地各地选拔之后,得以参见殿试的人并不在少数,较之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如此,自是等同于竞争压力愈发的大了。
沈嫮玥在院子中走了两圈,显然也明白自己想得太多亦不过是徒劳,反而是不如顺其自然更加的好,是以索性便竭力说服自己,压下心中的诸多的感慨,只一心欣赏眼前之景。
目光触及不远处的海棠上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可知如今的秋小仪如何了?”
似乎从上次她往咸福宫后而特地赶去与之“相见”之后,沈嫮玥便再也不曾听过与秋文懿有关的消息了,按理说,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其伤势理应是好全,而当初心中所端的目的亦该是有所显露才是。
但为何没有半分的动静呢?
“奴婢近来并未听说过与秋小仪有关的消息,”繁罗与和菱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摇了摇头,“想必定是秋小仪比较低调,以至于最近都没有出现于人前吧。”
话虽如此说,可是繁罗却是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也是愈发的小。
沈嫮玥深吸了一口气,“那安婉仪和嘉婉仪呢?”
在她的印象中,她们三人理应是一处的才是,即便今生因着各种缘由而生了嫌隙,可是如何都不会真的永久处于对立的阵营。
只要人的心不死,那么总是会有利益相关的。
“亦是没有,”繁罗再度摇头,“许是因着最近以来,大家都是在关注新进宫的主子们,是以对于……”
这个借口显然没有那般的拙劣,且是在一定程度上,已然成了事实。
沈嫮玥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的纠结,“随本宫去外间走走吧。”
总是待在关雎宫内,偶尔亦是会有些烦闷的,尤其是此时内心不安的时候。
“是。”
……
慈宁宫
“太后娘娘,顺妃娘娘求见,”金麽麽往内室看了一眼,这才走进来行礼道。
太后冷哼了一声,“她来做甚?”
对于顺妃,不论何时,她皆是没有多少喜欢的意思的。
“道是听闻太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是以特地赶来探望罢了,”金麽麽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应声道。
“怕是日夜盼着哀家早些离世,如此之人又何必假惺惺的来与哀家探望呢?”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让其直接离开,冷声道。
金麽麽朝另一侧的宫女示意了一番,这才转过身子来,无奈的劝慰道,“求太后娘娘准许,老奴去为太后娘娘请个太医来,虽然只是小小的风寒,可是到底是不得大意的呀。”
这几日以来,因着晚间受了凉,是以太后总是有些咳嗽不断,且是人亦是没有多少精神,昏昏沉沉的,若是以往,或许金麽麽并不会特地如此劝说,可是如今,到底是不同于往日了。
一来太后的身子在年轻之时已是折腾得差不多了,年老之后更是难以轻易承受苦痛,二来则是这几个月以来,太后的心情始终都不够好,诸多的烦闷憋在心中,难以与纾解,如此只怕是会积久成疾。
“无碍,哀家并不想总是喝那些乌黑的汤药,”太后微微的摇了摇头,轻声转而问道,“后宫之中,近来几日可有何消息?”
新进妃嫔已是入了宫,当与宫中的环境摸得七七八八之后,自以为自己已是胜券在握,自是会难以抑制自身的心思,转而做出许多的难以为人容忍的事情来,只有等到真的亲身从高处摔下来之后,侥幸存活之后或许才会长记性。
“回太后娘娘,并无任何的异常之处,”金麽麽瞥了上首之人一眼,道。
言外之意便是所有的事情依旧是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即便偶尔有些小风小浪,可是却当不得任何的担忧。
太后微微沉吟,问道,“袁贵人呢?”
即便早就知晓其会入宫,可是她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对于自己嫡亲的兄长当初在背后与她和皇上插刀的事情,太后一刻亦是不曾忘记,自然亦是难以原谅。
虽然不能直接与兄长报复回去,更不会与袁家造成直接的伤害,可是对于太后而言,在抛开心中的愤怒之外,与袁贵人没有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便已然是她最大的慈悲了。
如此又谈何予以助力呢?
“每日皆是待在自身的住处,偶尔会去与凝容华请安,”金麽麽据实回应道。
太后点了点头,“且看着吧,倘若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可造之材,那么哀家到时候兴许会改变主意亦未可知。”
话虽如此说,可是金麽麽却更加听明白了其话外的含义。
倘若届时真的如太后所言,袁贵人可以堪以重用,那么想必与袁家又是一大断腕之举,而除此之外,令金麽麽更加担忧的是,太后的想法始终皆只是太后的意思罢了,而作为主宰的皇上又会如何作想呢?
只怕到时候后宫之中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而若是金麽麽没有猜测的话,最终造成的情形定然是两败俱伤,亦或是受到最大的伤害的人只是太后。
并非是金麽麽与太后不再信任,而是这两年以来,旁观者清,她早已发觉了皇上已然不再只是皇上,手中握有的权势早已不是太后可以予以抗衡的,只是可惜的是,太后从未看清过。
是幸,亦是不幸。
“关雎宫的那位呢?”太后并不在意身侧之人的神情,而是继续问道。
先前几日,关雎宫内又传出消息,道是舒妃再次怀有身孕,虽然太后与其并不喜欢,可是对于其腹中的孩子,却是没有厌恶之感的。
终究都是皇家的子嗣。
“舒妃娘娘这几日都是待在关雎宫内安胎,似乎并未轻易出了宫门,而其他主子亦是不曾与之求见,”金麽麽想了想,答道。
话外的意思便是舒妃安分守己,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太后叹了口气,“麽麽可是以为哀家做错了?”
金麽麽慌忙的垂下了头,心中有些难以为人察觉的慌乱,并不能摸清上首之人这话是否只是试探,“回太后娘娘,老奴以为不论太后娘娘如何做,皆是有着可以与众人说服的缘由的,是以老奴与太后娘娘始终皆是信任且支持的。”
这话说得自然是有些技巧,若太后只是试探,那自然会继续抓着其中的关键之处而逼问,可若只是单纯的随口一问,则会是取笑她的敷衍了。
好在,太后很快的转开了话题。
“这么多年以来,有麽麽陪在哀家的身边,哀家心中到底是欣慰的,”太后轻笑了两声,由衷的说道。
“太后娘娘折煞老奴了,”金麽麽并不敢顺着太后的话说,而是恭敬道,“得以伺候太后娘娘,应当是老奴的福份才是。”
“哀家有麽麽伺候,而皇后竟亦有那么几个始终与她忠心耿耿,不曾离弃的宫人,却是不想,皇后的福份倒是落在这处了,”太后倏地感慨道。
金麽麽有些摸不透太后的心思,并不敢多言,只得含糊应了声。
“让人与皇后多少看顾几分吧,哀家看着她这般,到底是有些不忍心的,”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如此之所为,也勉强算是对得起故人了。
“老奴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