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怎的如此的热闹啊?”沈嫮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叹了口气,“可是有何喜事不成?”
因着怀有身孕,且又无需请安,是以她每日皆是较之以往多睡了一个时辰,但好在除了贴身的几人之后,并无旁人知晓。
而且,这亦是在孟连彦的默认之下。
繁罗面露笑意,上前几步将人扶起,“娘娘有所不知,今日一大早,紫宸殿忽地传出旨意,道是恩典惠贵妃娘娘归府省亲呢,而此时应当是惠贵妃娘娘前往紫宸殿叩谢皇上的时辰……”
和菱闻言连忙暗地里拉了拉身侧之人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再多说。
沈嫮玥没有错过她们二人的小动作,只摆手道,“无碍,这旨意可是今早才传出的?”
“正是。”
“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太后娘娘又卧病在床,惠贵妃娘娘得以省亲,倒是省去了诸多的繁文缛节,平白落得轻松了,”沈嫮玥轻笑了声,说道。
昨日惠贵妃不顾一切的往关雎宫来与她求见,而之后又去了紫宸殿待了小半个时辰,沈嫮玥以为其中定然是与孟连彦“商量”有了结果,是以今日的归府省亲不过是顺带的“恩典”罢了。
只是,事情当真会如惠贵妃所愿么?
“是啊,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呢,”和菱本想要安慰,可是却又以为上首之人并不需要,便索性顺着她的话说。
按照宫中规矩,后宫妃位以上的妃嫔,在得到皇上特定的恩典之后可以归府省亲,隅中出,戌时回,前后加起来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但却需要在离宫之前叩谢皇上和中宫皇后,以及太后之后,才可在礼部的陪同之下,得以出宫。
而这恩典,按理说应当是早要在一个月前便应当赏下,毕竟妃嫔出宫所代表的便不再是自身,而是皇家之人,是以家族自是要修葺房屋,收拾干净,焕然一新的与其接待,否则便是与皇家之人不敬,若是传了出去,甚至会因此而获罪。
今日临时起意的赏下恩典,直接的归府,显然是与常理不合,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沈嫮玥淡淡的应了声,并未再多说话。
和菱见状又有些不忍了,“娘娘,若是心里难受,不妨说出来,切莫憋在心里,以免伤了身子才是。”
入宫两年有余,虽然多得了皇上的恩典,得以与夫人相见的次数多上了那么几次,可是和菱却知晓,上首之人依旧是极为的想念夫人等人的,而此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旁人归府,难免心中会有些不舒服。
皇上固然是宠爱自家娘娘的,但是和菱以为其依旧是底线有前提的,倘若有一日有所厌倦了,生了厌烦之心,那么以自家娘娘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落得任何的好的下场的。
自古帝王皆薄幸,和菱实在是没有法子太过乐观。
“尔等为何会以为本宫心里会不舒服呢?”沈嫮玥嗤笑了一声,有些好笑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上,又无法拒绝的入了宫,再到拥有如今的生活,沈嫮玥以为她应当是幸福的,至少较之旁人而言,她有着难以企及的独宠,又眼见着会有第二个孩子,是以她理应是没有任何的不满之处才是。
况且,她待孟连彦始终都是有着深深的情意,哪怕日子一天天的过,可是沈嫮玥却从不曾以为自己会与他有腻烦的一日,每日朝夕相伴的时间尚且嫌弃不够,盼望着他的到来,俨然成了她最大的守望。
虽然因着入宫,的确使得与姜氏等人相见的机会变少,可是在这个朝代,出嫁的女子向来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归家,即便是在宫外,亦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得以在夫君的陪同下回去待上那么几个时辰,且这尚且是在与夫君和睦的情形之下。
或许相见的次数少了那么几次,可是沈嫮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知晓姜氏等人过得很好,她已是极为的满足了,况且她如今有能力可以与他们庇护,让他们能够生活得安心,是以相比之下,少见几次面又有何关系呢。
她并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或是不开心。
与惠贵妃,她从来都没有羡慕的。
“以后类似的话亦不必多说了,本宫对于如今的生活十分的满意。”
和菱福了福身子,“是奴婢想岔了,日后定然不会再行妄自揣测娘娘心意。”
“可不正是,娘娘高兴了,皇上定然也是会欣喜的,”繁罗闻言亦是接话道。
沈嫮玥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听见外间传来的动静,“皇上是否欣喜,本宫不清楚,但是却知道安易见了本宫,定然是高兴不已的。”
“朕见了玥儿,自然是欣喜的,”不等沈嫮玥走出来,孟连彦便抱着人走了进去,眼中含了几分难以掩藏的笑意。
沈嫮玥借由他的力气起身,“臣妾见了皇上,亦是极为的欣喜的。”
“朕知晓,”这话即便她不说,孟连彦亦是清楚的,且是从很早之前便知道了。
她的眉眼间的笑容,每每在触及他的视线之后,总是会笑得格外的惹人疼爱。
沈嫮玥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怀中的小家伙,“皇上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按照以往算来,此时他应当是刚下早朝不久,而应当待在紫宸殿内处理政务才是,入后宫且是来了关雎宫,自然是有些令人不解。
“今日政务不多,朕无事便四处走走,”孟连彦随口的应了一声,俯身将小家伙放在地上,任由其在地上迈着小腿四处走动,只不让其离开视线之内而已。
他不会让她知晓,其实他只是因着担忧她,是以特地抛开政务,来亲自看上她一眼罢了。
昨日答应惠贵妃归府省亲之时,他并没有与她考虑在内,可是等到今日旨意颁布下去之后,听见宫内传来的奏乐之声的时候,却是恍然惊觉或许他的做法会与她带来不快。
好在此时看来,她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否则孟连彦定然是有些愧疚和懊悔的,毕竟让惠贵妃如愿,实在是太多的法子,完全无需选择会导致她不快的方式。
沈嫮玥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略带得意的道,“皇上四处走走便来了关雎宫,不如直接与臣妾承认,其实是因着心中念着臣妾的缘故吧?”
“玥儿当着安易的面如此说,可是与玥儿平日里所说的言传身教有悖啊,”孟连彦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的道。
她眸中的狡黠和俏皮,他并未错过,是以便直接与她调笑道。
不论过了多久,她依旧是她。
幸好。
“皇上可要与臣妾比上一比?”沈嫮玥倏地笑开了,挑衅道。
若是要论脸皮的厚度的话,她以为天下第一的宝座理应是面前之人毋庸置疑,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他的脸皮较之自己实在是厚上不止一点点。
“如何比?”孟连彦可有可无的回应了一句,虽然不知晓她所想出的主意是什么,可是他却能够猜到定然不是什么好的。
“让安易来评论,他选谁,那就是谁,”沈嫮玥伸手指了指在软垫上自娱自乐的小人儿,“若是皇上输了,日后便再也不许借此取笑臣妾了。”
孟连彦嗤笑了一声,若是按照她的法子,那他自然是会必输无疑,自从安易周岁之后,他为了能够配合她的“言传身教”,亦为了他自己的“耳濡目染”,便每日都会着人将安易带来紫宸殿与他待上一个时辰。
如此之后,使得安易与他熟稔不已,甚至粘他的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她这个母妃。
“让安易站到梳妆台前,走向谁碰到谁,那谁便输了,”孟连彦想了想,勾着嘴角说道。
沈嫮玥不疑有他,只点头道,“皇上若是输了,绝不能耍赖。”
“耍赖的人理应只有玥儿才是,”孟连彦亦是颔首,“朕自然是金口玉言,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