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此时去见惠贵妃娘娘,可会有些不妥?”乐容方入内室,便见里间的人已是站起了身子,边往外走边与她吩咐,只得赶忙出声提醒道。
叶映摇了摇头,“本宫不过是因着祖母大寿在即,特地与惠贵妃娘娘麻烦罢了,旁人又如何得以多说闲话呢?”
话虽如此说,可真实目的如何乐容自是清楚,只不过既然已是有了遮掩的借口,那么她亦没有阻拦的理由。
“娘娘,方才柳更衣亲自去了甘泉宫,求见凝婉仪了,”乐容落后其半步,跟随着她的脚步,说道。
“柳更衣?”叶映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顿了顿,才继续问道,“可知道她所为何事?”
“听说凝婉仪特地命宫人悉数退下,只留下了柳更衣单独密谈,至于所说何事,却是并不得而知。”
如此之阵仗,乐容以为她们二人所谈之事,定然是极为的重要的才是,而至于所谓的虚张声势之类的可能,她却是从未想过。
据她近来了解所知,凝婉仪与柳更衣并不熟稔,二人之间亦并无任何的交情,是以能够令凝婉仪在此时准许与柳更衣相见,且是特地密谈,显然易见,此事并不大简单。
“在你看来,柳更衣此人如何?”叶映皱了皱眉头,转而问道。
“奴婢虽与柳更衣只有几面之缘,但却直觉以为其心机定然是不少,且野心更大,”乐容想了想,才接话,随即立即又道,“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
妄议主子,自是大罪,不论此主子是否得宠,是否得势,只她与柳更衣之间的身份之别,已然是最大的注定。
只不过乐容所说的话却皆是真心之言。
凭借着与舒昭仪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便刻意的与舒昭仪模仿的衣衫穿着,甚至于神态动作,时常流连徘徊于正宫通往关雎宫之大道上,意图为何自是众人皆知,宁愿冒着为人耻笑的境地亦要坚持如此所为,乐容以为其心志理应是极为坚忍才是。
舍得与自己狠心之人,惯是容易做出为人所不容之事来。
“无事,”叶映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在意,“本宫与你的看法一样,想来此人日后定然会是一大祸害。”
自上次关雎宫相见之后,叶映便知晓所谓的柳更衣并非仅仅只想做“更衣”,虽是宫女的身份,但心只怕是较之她更高,是以才会盼着能够以舒昭仪为筏子,踏着舒昭仪的肩膀往上爬。
只是可惜,到底是失算了。
即便再相似亦始终不过是相似而已,不论其在身边徘徊多少次,皇上亦不会正眼瞧上一眼,至于所谓的恩宠,自然只会是到头来一场空而已。
失望之后必生绝望,生出歹心来亦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只怕是日夜皆是盼着正主“意外身亡”,从此好让她就此登场吧。
“那么既然是……为何皇上与舒昭仪皆是愿意容忍柳更衣继续活跃于人前呢?”乐容有些不解,连她尚且皆是能够想通之事,想必皇上与舒昭仪定是更加清楚才是。
“自是因着暂时不能动她罢了,”叶映抬头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淡淡道,“此时时辰尚早,走着去便是,无需车撵了。”
长久的待在重华宫内,她此时倒是难得的来了兴致,只想着与自己好生活络一番才是。
“是,”乐容将此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才出声应道。
想来背后还有更大的缘由吧。
……
“婢妾给珍贵嫔请安。”
不过刚出了重华宫而已,转身便听得身后传来的动静,叶映不得已转过身子,瞥了眼来人,淡笑了声,“杜小媛不必多礼。”
“谢珍贵嫔。”
“许久不见杜小媛,本宫瞧着杜小媛倒是愈发的有着书卷之气了呢,”叶映看着她身后宫女手中所抱的画轴,说道。
宫中皆传杜小媛重新习得画作,却不想竟是真的。
“珍贵嫔切莫折煞婢妾了,”杜洵美并不愿深思其话里的意思,只是顺着其表面的意思道。
“不知杜小媛要去往何处?”叶映亦同样不愿与之深谈,直接问道。
杜洵美抬头看了眼对面之人,道,“回珍贵嫔,婢妾听闻秋嫔受伤严重,想着养伤期间定是寂寞难熬,是以便特地与之送去几幅画作,以供起欣赏,打发时间。”
此话自是真话,且是没有丝毫的隐瞒。
叶映抿唇轻笑,“原是如此,杜小媛倒是有心了。”
“想来珍贵嫔亦是有要事在身的,婢妾却无故耽误了珍贵嫔的诸多宝贵时间,实在是罪过,求珍贵嫔恕罪,”杜洵美仿若刚刚察觉,匆忙的福了福身子,请罪道。
叶映勾了勾嘴角,“无碍,如此本宫便先走一步了。”
却是不想不过一段时日不见,竟是连同杜小媛这等人亦同样是要刮目相看了,果真是应了女人善变这句话。
“恭送珍贵嫔。”
叶映的视线在其发间的那支翡翠缫丝挂珠金钗上停留了一瞬,便直接转身离开,待走得远了些,“若是本宫记得不错,秋嫔与杜小媛似乎从不曾熟稔过吧?”
宫中的妃嫔因着切身利益的关系,分分合合实为常事,只不过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杜洵美与秋文懿走得极近过,二人仅有的交集理应亦是在最开始入宫之时,亦即当初所有人抱住安慕卿这棵大树的时候。
“娘娘记得不错,”乐容点头肯定道,“近些日子以来,杜小媛只与白小媛来往较为密切,至于旁人,似乎并无任何的传言。”
“怕只怕这传言并不可信啊,”叶映想到什么,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道。
三五不时的与各宫主子牵扯谣言之中,但是大多时候不过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罢了,并不值得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乐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含糊应了声而已。
……
咸福宫
“臣妾给惠贵妃娘娘请安,”叶映入了大殿,一眼便瞧见端坐在上首之人,款款上前福身行礼道。
惠贵妃虚扶了一把,面上含笑,“珍贵嫔不必多礼,快快入座便是。”
许是因着“同病相怜”,亦或是“目标一致”,是以惠贵妃待面前之人,总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即便同为后宫妃嫔,但是她却从来皆不曾与之厌恶过,放眼整个后宫之中,仅有的得她青睐之人,从始至终亦不过两人而已,面前之人便是其一。
知晓自己心中的想法,目的明确,除了与在意之人有关之事外,旁的一概皆是选择置身事外,两耳不闻且视而不见,如此的心无旁骛总是令人感叹的,是以虽然惠贵妃总以为自己与其有相似之处,可是在许多方面,她却又认为自己并不得与之相比。
“谢惠贵妃娘娘。”
叶映在下首左侧的位置上俯身坐了下来,浅笑了一声,“特地选在这个时候来与惠贵妃娘娘叨扰,实在是臣妾的罪过,只不过却是因着事情紧急,不得不来,是以还请惠贵妃娘娘恕罪。”
“珍贵嫔不必与本宫客气,有话但说无妨,”惠贵妃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不动声色的说道。
今日之事的确是令人有些意外,但也正因如此,是以才会让她察觉到许多平日里难以察觉之事,知晓许多人皆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背地里且是做了许多不该做之事。
福祸相依,惯是如此。
“臣妾的祖母七十大寿在即,是以想着可否请惠贵妃娘娘受累着人替臣妾送些心意出宫?”叶映并未隐瞒,而是直接道。
这话亦是实话,她本来便有此打算,只不过却是恰巧选在了今日罢了。
惠贵妃轻轻的拨了拨茶盏,笑道,“这与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珍贵嫔只管将贺礼备好,明日本宫便会吩咐人将此事办妥,且亦会将本宫的心意一同送去叶府,实在是不必担心。”
“如此倒是连累惠贵妃娘娘破费了,”叶映道谢过后,却是有些感激的说道。
她知晓其话里的意思,所送的贺礼代表的仅是上首之人的心意而已,至于皇上却并不包含在内,只因并不能确定皇上是否愿意如此所为,倘若愿意,事后只另外补上一份便是,亦是无碍的。
如此的小心谨慎,亦难怪其可以稳坐贵妃之位,深得皇上的信任。
“珍贵嫔不必与本宫如此客气,”惠贵妃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必在意。
叶映与之寒暄了几句之后,转而提起道,“臣妾方才来咸福宫与惠贵妃娘娘求见之前,却是在重华宫附近瞧见杜小媛去探望秋嫔了,倒是不想不过短短时日不见,杜小媛竟亦是当得起‘才女’的称赞了。”
惠贵妃点点头,赞同道,“杜小媛探望秋嫔,柳更衣与白小媛却先后探望凝婉仪,想来倒真的是姐妹情深了。”
语气再为正常不过,可话里话外却皆是止不住讽刺之意。
“只是可惜了嘉嫔与安嫔了,无辜牵连受累,但却事后无人惦记半分,”叶映低头浅笑了一声,看着杯中的清茶,“这茶……臣妾瞧着倒是不错的……”
“是啊,的确是可惜了,”惠贵妃不过微愣,便应声道,“珍贵嫔若是喜欢,只管带些回去便是,左右本宫那里还有许多。”
“如此,臣妾便谢过惠贵妃娘娘了,”叶映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柔声道。
这般,便是在间接的与她允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