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嫔妾|婢妾给皇上请安,”惠贵妃站起了身子,与众人一同俯身行礼道。
孟连彦走至上首入座,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皇上。”
惠贵妃坐在他的右侧,看了眼他左边的空位,轻声道,“片刻之前,皇后娘娘已是着人来与臣妾送了贺礼,道是其身子不适难以出行,是以今日……”
皇后此举所为到底是否是借口,惠贵妃并不介意,在她的寿辰之上,有无皇后并无多大的差别,她来或是不来,皆是难以影响到惠贵妃的情绪。
孟连彦点点头,“皇后的身子不适,不来也罢。”
自将协理六宫之权赐予惠贵妃之后,他与皇后见面的次数便少之又少,大多时候皆是惠贵妃代为请他拿主意决定,不论是上次的毒蜂之事,亦或是今日的寿辰,皇后皆是以身子不适为由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底是何想法,即便皇后不曾说明,他亦是能够大致猜测得到。
身子不适确是真的,只不过却远没有到难以出行的程度,想来定是因着面容憔悴,威望不在,是以不愿在众人面前受了冷落,平白与自己添堵罢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甘心面对如今的境地,且是不曾想法子与自己挣脱,难道当真是心性改变,就此与以往不同了?
上一次,亦同样是面对这般的类似境地,是以其为了巩固自身恩宠,私自与其他皇子勾结,只为保住手中的权势,如此之人,当真可以有所改变么?
说实话,孟连彦并不大相信。
察觉到下首之人与自己的目光,顺着方向望过去,却见其已是转开了视线,莫名有些淡淡的失落,随即便又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如今的他,不亦是与以往不同了么。
“筵席就此开始吧,”孟连彦淡淡的吩咐道。
惠贵妃会意,轻拍着手掌,舞女立即扬着广袖入了大殿,丝竹之上亦是渐渐响起,看了殿中的众多舞女一眼,便站起身来福身笑道,“臣妾之前还特地与皇后娘娘提起过,待到生辰之日定是不会特地大办,却是不想皇上竟是与臣妾这般的颜面,在此臣妾谢过皇上了。”
“惠贵妃不必与朕客气,”孟连彦低笑了一声,“去年因着朕忙于政务,并无闲暇时间单独与惠贵妃庆祝,不过今年,便是再为繁忙,亦不得再如此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上首的两人之外,旁的却皆是或多或少的变了脸色,不论皇上如何宠爱舒昭仪,只心底依旧是有特殊的位置留待惠贵妃的,否则亦不会因着信任而与其赐予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病重已是长达几个月,谁也不能保证还可以坚持多久,届时只待皇后一去,六宫无主,谁人又会是下一任皇后的人选,在场之人不得不对此深思,又或是即便皇后挺过这关,但背后的家族早已没落,是以皇后之位定然不会永久的稳当,到时依旧会有新人成为中宫之主。
到底是为皇后信赖非常的惠贵妃,亦或是恩宠优渥的舒昭仪,再或者是明年开春选秀之中的新人?
谁也不知,谁都想知。
“去年皇上特地着人与臣妾培植的那几株墨兰,已是与臣妾最大的心意了,臣妾始终皆是感激不已,”惠贵妃俯身重新入座,笑意靥靥的看向上首,继续道。
即便这墨兰后来为人钻了空子,不仅令她空欢喜一场,痛至深处,又使得范家人彻底的暴露本性,为人不容,可是抛开这一切来说,惠贵妃对于他的心意依旧是心存感念的。
孟连彦端起杯盏,浅抿一口,“惠贵妃若是喜欢,朕赶明儿亦可着人与你送来几株便是。”
既然他们二人皆是各有所求,各有所需,那么在某些时候,孟连彦以为当自己可以予以助力的时候实在是不该有所吝惜,毕竟这些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如此便再次多谢皇上了,”惠贵妃没有丝毫的推辞,道谢道。
二人的三言两语之间,已是无形之中树立了她在六宫之中的威信,如此对惠贵妃而言自是得益非常的,况且这般的法子较之她平日里费心敲打之类的,效果实在是好上了太多。
他在众人面前表明与她的信任,为她增添威望,而她可因此而吸引众人的目光,达成他的目的,如此自是一箭双雕,实现双赢。
沈嫮玥端坐在下首,听着他们二人的闲谈,不由得挑了挑眉,将目光挪向身侧之人的身上,“珍贵嫔的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有些着凉了?”
叶映淡笑,“想来定是近几日温度变幻莫测,有些受了风寒罢了,舒昭仪不必担心。”
“珍贵嫔该是好生保重身子才是,”沈嫮玥亦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讷讷道。
如若不是二人同处深宫之中,同为皇上妃嫔,否则沈嫮玥以为她定然是极盼着与身侧之人成为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只是可惜,这到底是难以实现的。
起码,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叶映点了点头,转而低声道,“臣妾听说最近几日沈大将军皆是打了大胜仗,皇上在早朝之时可谓是龙颜大悦呢。”
“果真?”沈嫮玥心下一喜,只不过面上却并未显露,反问道。
沈大将军所指的是她的大伯,意即沈望的兄长,同样是常年的戍守边关,因着用兵如神,骁勇善战,极为边寇所惧怕,在边关极有威望,甚至是为边关的百姓视为战神。
而她的兄长沈腾扬因着同为沈姓,是以人称沈将军,以此与大伯相区分,之前姜氏有与她特地提过,沈腾扬参军之后虽然始终皆是在大伯的麾下,但却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从普通士兵成为今日的沈将军,也因此而为大伯所欣赏,更为将士们所信任。
如今大伯既是接连打了大胜仗,那亦可在某种程度说明,这战事或许是就此接近于尾声了。
“想来定是不错的,”叶映低咳了一声,应声道,“沈将军先前受了重伤,倘若这次可顺利的班师回朝,想必其定然是可以回京好生休养的。”
她知晓身侧之人的心思,是以亦并未有所隐瞒,直接将自身的推测尽数说出,按照以往的惯例,十之八九会如此所为。
沈嫮玥轻笑出声,“若是如此,本宫定是要好生感谢珍贵嫔的。”
前世之事,于她而言始终皆是一块心病,时常作痛,却难以根治,更是无处可以诉说,即便是为她所信赖非常的孟连彦,沈嫮玥亦不敢轻易的令其得知,否则她害怕今日所拥有的这一切皆是会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臣妾并未做什么,实在是当不得舒昭仪的感谢,舒昭仪亦不必放在心上,”叶映抿唇而笑,淡淡道,“不论具体情形如何,只等上一两个月,想来皆是会有答案的。”
她本以为提起此事,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却是不想身侧之人竟是从来皆不曾知晓,想来定是其自身不刻意予以打听,皇上亦没有故意的令其知晓,那二人相处之时,便是真的完全不曾涉及背后家族之事。
这份爱,果真那般纯粹么?
“舒昭仪可有担心?”话问出口之后,叶映才惊觉自己有些唐突,见身侧之人已是将目光投了过来,解释道,“臣妾的意思是舒昭仪的兄长先前……”
沈嫮玥不等其说完,便径自打断,“本宫只想着眼前,从不愿多想以后,是以自然没有担心或是不担心之说。”
她知晓叶映想问的是什么,是以直接隐晦的予以回答,沈嫮玥知晓她定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的。
她与孟连彦的情意从来皆是真的,没有半分的虚假,是以她才不想要令这份情意掺杂太多旁的东西,单纯是她最本初的要求,可是要想真的做到,沈嫮玥知晓从来都是难的。
只有不想不念,不盼不求,顾着眼前,不妄以后,如此或许才可以方得始终。
“臣妾真心期盼舒昭仪最终可以得偿所愿,达成目的,”叶映双眸与之对视,语气真诚。
沈嫮玥略微沉吟,顿了顿,“与珍贵嫔待本宫的心一样,本宫亦同样是希望珍贵嫔可以实现所愿。”
二人相视一笑,这般的感觉并不差。
“不知两位妹妹在聊些什么,竟是这般的开心?”连修仪侧头看着下首的两个人,声音并不大,但却因着位置的缘故,使得上首的二人亦是看了过来,接着始终注意上首之人的众妃嫔自然亦是望了过来。
对此,沈嫮玥自是无奈至极。
“不过是随意的聊些首饰罢了,并没有旁的,”沈嫮玥的位分更高,是以自然是由着她先行开口回答。
叶映垂首附和了一声。
“原是如此,”连修仪仿若并未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只依旧含笑道,“舒昭仪与珍贵嫔的样貌皆是上乘之姿,不论是佩戴何种首饰,皆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话自然是奉承,只不过却并不高明。
沈嫮玥余光瞥见左右的几人皆是闻言竭力忍住笑意,不由得暗自皱了皱眉,如今的连修仪亦是沦为与众人一般无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