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嫮玥用过早膳之后,转身又重新入了内室,看着父子二人坐在软垫上玩乐,心中不由得一暖,如今这般的日子,可当真是算得上是岁月静好了。
若是可以长长久久如此,那不知该有多好了。
“皇上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为何早间不睡得迟些?”沈嫮玥可在心中发誓,她如此说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为了掩盖自己晚起的失态,而是单纯的有此一问罢了。
早间她起身之时,和菱便与她说是皇上早已用过早膳,特地去了安易的住处,只吩咐她亦是用过早膳之后再去寻他不迟。
虽然急急忙忙的抓紧时间,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可是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依旧是比宫中规矩所定的时辰晚了不少。
“那玥儿为何不因着朕在身边,特地早起些呢?”孟连彦不用看她便知道她的真正意思,是以只反问道。
沈嫮玥有些不解,“为何因着皇上在身边,臣妾便要特地早起呢?”
在她看来,不怪她起得太晚,而应当是他起得太早才是。
“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先前玥儿特地与朕说过,愿意舍弃一切只为陪伴朕更多的时间,”孟连彦挑了挑眉,好脾气的与之解释道。
沈嫮玥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凑过去逗弄安易,故意不看他,只道,“在臣妾清醒的时候,自然是如此的。”
反过来,当她睡着的时候,意即不清醒之时,那话当然就不再算数了。
“左右玥儿不论说什么,都是对的,”孟连彦颇为无奈的摇头,先前哄他的人是她,现在与他强行狡辩的人亦是她。
沈嫮玥听其语气之中几乎微不可见的含了一丝委屈,不由得轻笑出声,“臣妾说什么都对,那是因着皇上愿意宠着臣妾的缘故呀。”
“这话倒是不错,”孟连彦这次没有与她辩解,而是赞同的回应道。
“……”
“……”
……
里间一片温馨和睦,外间却是闹翻了天。
咸福宫
“娘娘,可要着人去寻皇上?”曼青面露焦急,浑然没了主意,思索了片刻之后,仍旧只有这个想法。
惠贵妃冷哼了一声,肃声道,“你慌慌张张作甚!造成这般局面的人并非是本宫,即便皇上要寻过错,那亦绝不会是本宫。”
“娘娘说得是,”曼青连忙使劲的点头,可面上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道,“可是此时的白小仪和宁小仪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今日一大早,宫门尚未开启之时,便有小宫女急急忙忙的来与她禀报,道是自昨夜晚间开始白小仪和宁小仪皆是腹痛不止,虽寻了太医诊治可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好转,若是照此情形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曼青见其申请不似作伪,便知晓此事定然并非是简单的虚张声势,特地与惠贵妃禀报之后,又再度寻了太医为二人诊治,可是却是不想,病情反而变得更加的严重了。
惠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随本宫去坤宁宫寻皇后娘娘吧。”
“可是……”
“没有可是,”惠贵妃冷笑了一声,“只要她居于坤宁宫一日,那她便始终皆是皇后,如此自是该在关键时刻尽好她自身的职责才是。”
不论其他时候如何,只此事倘若有任何的隐情,那么显然亦同样会与皇后有所牵累,是以站在皇后的角度来看,不管皇后是否愿意,依然是要和她处于同一阵营才是。
另外,惠贵妃始终皆是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为何“中毒”的二人偏偏是白清浅和宁清扬呢?
据惠贵妃所知,这二人所做之事惯是与舒妃不对付的……
“娘娘?”曼青见其忽然站定,神情有些不明,只得低声问道。
惠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言,只道,“着人备车撵吧。”
若是当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那便好了。
……
坤宁宫
“娘娘……娘娘……”雪茹站在床榻前,轻声唤道。
片刻后,皇后方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皱眉道,“发生了何事不成?”
“娘娘,惠贵妃娘娘求见,”雪茹透过帘帐的间隙瞥了眼里间之人的神情,应声道,“道是自昨日晚间开始,白小仪与宁小仪皆是腹痛不止,虽是着人再三寻了太医,可依旧是无用,是以此时再如此下去只怕是与性命有碍……”
虽然明知皇后的精神不够好,可是她却不得不壮着胆子的与皇后禀报,只因她十分清楚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能与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依旧会牵连到皇后。
皇后闻言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些,“难不成是中毒不成?”
既然能够让惠贵妃感到棘手,且是愿意放低姿态来主动与她求见,那么显然便能够表明此事另有隐情,但是能够与白小仪和宁小仪下毒的人,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寻找。
“惠贵妃可是非见不可?”说实话,皇后自是不愿意与之相见的,即便明知此事处理不好,定会牵连到自身,可是她依旧是不愿意让惠贵妃瞧见她如今的模样。
为了能够在万寿节晚宴那日支撑着身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且是令神色不至于那般憔悴,皇后不得已的服用了可令人暂时恢复体力的“回颜丹”,而顾名思义,虽是可让人暂时的“回颜”,可却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当效力消失之后,便会令人本就不济的身子更加的亏空。
虽是可“起死回生”,但亦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服用一次已是让皇后重新在床榻上躺了十余日,可是在除夕之夜,为了心中残存的信念,不顾林麽麽等人的拼死劝阻,仍旧再度服用之后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此时的皇后,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形容枯槁,完全没有任何的生气可言,每日至少要昏睡长达十个时辰,清醒的时刻可未是少之又少。
“臣妾自是因着有要事需与皇后娘娘相商,是以才不得不赶来坤宁宫与皇后娘娘求见的,”惠贵妃不顾宫人的阻拦,只径自往内室而来,恰巧听了皇后的这句话,是以直接回应道。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雪茹慌忙的将厚重的帘帐放了下来,阻拦了惠贵妃不着痕迹的探究的目光,福身道,“还请惠贵妃娘娘恕罪。”
皇后软软的靠在床榻上,顿了顿,才竭力使自己的语气与往常一般无二,道,“惠贵妃所要与本宫相商之事,本宫已是听人与本宫禀报过了。”
惠贵妃四处看了眼,站起身来,道,“不知皇后娘娘近来的身子可还好?”
据她打探得来的消息,似乎自昨夜的除夕晚宴之后,皇后便始终皆是再度不出内室,更是没有食用早膳。
偏偏能够在万寿节和除夕的晚宴上仪态万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余时候却是以身子不济为由直接待在内室之中,甚至是愿意因此而放弃自身的权势与威望,惠贵妃以为其中的原因定然是皇后当真是病重了。
若不是没有法子,皇后定然不会如此选择与作为。
“本宫的身子与往常一样,依旧是难以好全,”皇后并未故作掩饰,只是却换了个说法,继续方才的话题道,“白小仪与宁小仪之事,便由惠贵妃全权处理吧,不论是何结果,想必皆是她们的命数,亦怨不得旁人。”
这话的意思便是在与之表明,此事倘若真的要被问责,那么她是愿意出面承担的,而不会将所有的错处皆是推到惠贵妃一人身上。
惠贵妃想要的结果不外乎是这个,至于旁的,她亦从未想过皇后会真的与她好的主意,“既然如此,那臣妾便多谢皇后娘娘与臣妾的信任了。”
“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皇后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语气平静的说道。
“臣妾告退。”
待到人离开了内室,且是见到佳茹守在了门口之时,林麽麽和雪茹这才掀起帘帐,一眼瞧见被面上大片的鲜血,当下便忍不住落了泪,“娘娘……娘娘何苦……”
“无事,”皇后苦笑了一声,无力道,“将这里收拾收拾吧,本宫想要睡了……”
如今的她一心只盼着能够早日的解脱,以免徒留在这世间白白受罪,只当如今的这些苦楚皆是为这些年以来手上沾染的鲜血而恕罪吧。
来世,她定是不要做那人人唾骂的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