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仪与宁小仪因着病重的缘故,被紧急的挪送出宫至太庙休养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听说她们二人临走之前皆是百般不愿,抵死挣扎,可是最终依旧是难以逃脱自身的命运。
毕竟宫中是不能够在大年初一便着人失去性命的,这等事到底是不吉利的,且是与太后向佛之心完全相悖。
众人在幸灾乐祸之余,更是不免有些惶惶,出宫虽易可入宫却是难于青天,即便白清浅与宁清扬二人侥幸逃过此劫,亦绝不可能再回宫,而作为皇上妃嫔,余生所能够居住的地方便只能是太庙了。
太庙里所持的是清规戒律,所有的是茹素礼佛,是以不论她们二人从前如何的姐妹情深,只日后定然会互生怨怼,彼此责怪,直至生命的终止。
而后宫妃嫔入宫的时间最短的亦有两年,而这两年时间,足以让最为蠢笨之人亦学会如何的察言观色,所以自是不能猜测出此事背后的主谋之人,毕竟对于这等病情,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皆是一口咬定无法医治,如此的统一口径,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若说没有隐情,只怕无人会相信。
可是即便是真的有所猜测了,依旧是不敢多加动作的予以确认,更不敢再多生出半分的心思,毕竟有白小仪与宁小仪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容不得她们逃避半分。
而令她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此事与她们的打击尚且没有恢复之时,皇上不过新年三日休沐一过,直接在早朝之上,颁布了与白家和宁家抄家的消息,而原因便是因着年底百官的纳谏,且更是有直接证据表明其贪污受贿高达百万银钱,容不得其狡辩分毫。
打入大狱之后,不过短短的两日功夫,皇上便索性直接下令于下月初将白家与宁家受贿之人斩首示众,其余人等皆是不日便予以流放千里,且是终生不可再回京。
如此,显赫一时的白家与宁家皆是就此覆灭。
对于一文一武两名官员,合力利用手中职权而卖官鬻爵,中饱私囊之事,事先没有任何的察觉,反倒是与其充分的信任,孟连彦下诏书表明自身的罪责所在,痛彻吾身之后,更是直接宣布今年科举要广纳贤士,拓宽寒门子弟为官之门径。
一时之间,百姓皆是对皇上称赞不已。
……
沈嫮玥已是第四次听繁罗与她禀报宫人与皇上的称赞了,是以不由得与和菱对视一眼,二人皆是露出了笑容。
不用费脑多加猜测,便知此事定然是孟连彦得益最大。
若是沈嫮玥猜得不错的话,想必孟连彦定是对白家和宁家的“勾结”早有所耳闻,且是极为的不满,是以才会使计如此所为,先是令白清浅与宁清扬之事营造一种二人交情匪浅的“假象”,之后再利用百姓的愤怒情绪而使之失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手,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仅是对后宫之中的妃嫔有所警醒,而且是让前朝的世家大族没了在即将到来的科举之中使坏的勇气,毕竟白家与宁家,从来都不是小官小吏。
“皇上心系百姓,自是明君所为,”沈嫮玥随口应了声,转而道,“这几日以来,坤宁宫可有传出消息过?”
三日的休沐期限已过,可是皇后依旧是没有传出要让后宫妃嫔恢复请安的旨意,是以在发生了白清浅与宁清扬之事后,众人自是乐得装糊涂。
但这到底是有底线的。
一日两日倒是无碍,可是算上今日,已是第五日了,若是更多,只怕宫人们定是会传出闲言碎语,如此自然又是一波麻烦。
“并无,”繁罗摇了摇头,“先前坤宁宫尚且三五不时的传唤太医,可是近来几日,次数却是减少了许多,想来或许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是有所好转了吧……”
话虽如此说,可是她到底是没有任何的把握的,即便宫中多有类似的传言,可那到底只是没有根据的传言而已,毕竟据繁罗所知,皇后娘娘每日皆是待在内室之中,除了其贴身宫女与麽麽之外,却是再无旁人可以与之相见了。
如此之迹象,当真是要有所好转么?
“那慈宁宫呢?”繁罗能够想到的,沈嫮玥自然亦是能够想到,是以想到什么,继续问道。
按理说,太后与皇后应当是始终皆是不满才是,毕竟虽是登上了皇后的凤位,入居了坤宁宫,可是这么些年以来,皇后非但没有与皇家绵延子嗣,更是利用手中的权势而与皇嗣相谋害,那么对于太后而言,不可能是对此不清楚的。
可是既然清楚,又因何缘故而要与之容忍呢?
“与往常一般,太后娘娘似乎每日皆是在茹素礼佛,至于旁的,却是并没有任何的听说,”繁罗回答得有些没有底气,对于慈宁宫,她向来是不敢多加触及的,唯恐会因着自身的疏忽而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连累了自家娘娘,如此自是不值当。
沈嫮玥亦清楚其中的缘由,是以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你日后亦不必多加打听了,只当就此掀过吧。”
按照孟连彦的本心所愿,只怕此事并不愿她多加探究,而那日想必亦是他有所察觉,是以担心自己会与他“误会”,是以才特地的“强行”与她解释了一番,结果亦是显然易见的。
“奴婢遵旨,”繁罗应声道。
……
“不知对于白家和宁家,众位爱卿可还有话要说?”孟连彦靠在璠木龙纹椅背上,冷冷的瞥了下首的众人一眼,开口道。
以沈望为首的几人皆是垂首不语,僵持了片刻之后,沈望只得站出列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身为吏部尚书,却是不能及时的察觉白大人与宁将军所做之事,自是罪孽深重,求皇上责罚。”
有他率先开口,其余人沉默了几瞬之后,亦是犹豫着站出来道,“微臣亦是有罪……”
“微臣……”
“……”
孟连彦耐心的等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冷哼了一声,“只是一句有罪便可与朕打发的?”
“辜负皇上与微臣的信任,微臣死不足惜,求皇上降罪,”沈望压下心中的惊慌,俯身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
“微臣……”
“……”
孟连彦怒极反笑,“事情已然发生,百姓已然受苦,,再来与朕求着降罪,又有何用处?”
说罢亦不等其再说话,直接道,“沈尚书直接罚去一年俸禄,其余人皆是半年,小惩大诫,若是日后再有下次,那尔等的下场便可以白家和宁家为例。”
“谢主隆恩,”沈望随着众人磕头道。
方才本来是担心上首之人会与他直接降官,是以才迟迟不敢出言承认自身的失误,可是犹豫了不过几瞬而已,他便决定要冒险开口,只因他相信即便他倒了,沈家亦绝对不会倒下。
而只要沈家不倒,那么他亦同样不会倒,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如此。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叶大人待此事有所决定之后,才站出列来,拱手道。
孟连彦微微皱眉,“有话直说无妨。”
“白大人和宁将军所做之事受人唾骂,实为不忠不义,是以有此下场并不值得惋惜,”叶大人顿了顿,才继续道,“可是沈将军却是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为国负伤,险些丧命,此番归京之后,却是终日将大好男儿志向拘束于府内,微臣以为实在是可惜至极。”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或明或暗的打量了沈望一眼,可更多的却是有些担心。
“那依叶大人之言呢?”孟连彦的食指扣着案几,冷声问道。
“微臣以为如今白大人已入狱,官职已是有了空缺,不如让沈将军试试身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周围人皆是相互对视了几眼之后,低声议论了起来,想要开口与上首之人劝阻,可是却又因着自身方才所犯的过错而讷讷不敢言语,而等到他们踌躇着想要开口之时,却见上首之人直接站起了身子。
“此事便暂且依叶大人所言吧,”孟连彦转转身往外走,显然并不想就此事与朝臣过多争辩,而是直接决定了。
“退朝——”
沈望俯身行礼,心中对于这块天大的馅饼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沈腾扬之前亦不过是三品官阶,而白大人之位,却是从一品啊。
如此,可不会右迁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