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不久的沈将军由三品少将直接右迁为从一品都察院右御史的消息，依旧是很快的通过各种方式而传遍了后宫，只不过这次众妃嫔在嫉妒之余，更多的却是在面对家人嘱咐与舒妃交好的时候，不禁愁眉不已，久久不得舒展。
若是按照她们本心所愿，那么不论到底是真心亦或是假意，都只盼着能够与舒妃交好，从而至少可以为自己而寻找到暂时的庇护，可是，这种事情，又如何是她们可以一厢情愿的呢？
关雎宫虽相对较为偏僻，可是门前却从来不冷清，各宫主子与宫人总是三五不时的寻着借口与缘由经由其附近，可是亦仅仅限于关雎宫外罢了。
至于里间，却是甚少能够有人能够进去，且即便是进去了，亦不代表便能够让舒妃愿意相见，而即便相见了，她们手中更是没有半分的把握能够确定舒妃愿意与她们交好。
说到底，她们手中并没有任何的筹码。
倘若之前，或许还可以想着法子的“创造”筹码，可是如今刚刚经历了白小仪和宁小仪的事情之后，显然并不再合适有这般的心思，毕竟便是多给她们十个胆子，亦不敢与皇上过不去。
交好，交好，没有“交”，何来的“好”呢？
……
坤宁宫
“娘娘可是醒了？”雪茹听得里间传来的动静，近前低声问道。
皇后含糊应了声，虚弱得难以开口。
雪茹慌忙回头与佳茹示意了一番，后者连忙到内室外守着，以免不长眼的宫人“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见其离开之后，这才掀开帘帐，扶着床榻之上缓缓的靠在了软垫上。
若是以往她看到了皇后的这般模样，定然是会忍不住予以落泪的，任凭她如何的聪慧，亦决然不会预料得到从前那般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会变成今日这般的不堪，这几个月以来，她们几人的泪水已是流尽了。
“麽麽呢？”
皇后在梦中恍惚梦到了以往在府中未曾出阁之时的自己，一家人聚在一块用晚膳，虽然爹爹与她不够熟络，可是她却是那么的开心，只因爹爹惯是事忙，甚少有时间陪着她用膳。
从前的日子多好啊，没有忧虑，没有忧愁，更是没有算计，即便娘亲待她始终不及哥哥，只到底是会时时护着她的。
“回娘娘，林麽麽帮娘娘熬药去了，想必片刻之后便会过来了，”雪茹竭力克制住自身的情绪，只劝道，“娘娘不如与奴婢说说话吧。”
“不了，本宫想要睡会，”皇后轻轻的摆了摆手，道，“待麽麽来了，你再叫醒本宫便是。”
“是，”雪茹重新扶着她躺下，看着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然入睡的人，不禁红了眼眶。
如今，皇后娘娘清醒的时刻愈发的少了。
将帘帐再度放了下来，正准备往外走便听得门边传来的动静，雪茹往前走了几步，见着来人，哽咽道，“麽麽……”
“娘娘可有醒过来？”林麽麽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暖炉上，转过身来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
雪茹点点头，“虽有醒过来，可是清醒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林麽麽虽是早有预料，可是听到了之后依旧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好伺候娘娘固然重要，但你和佳茹亦要好生保重身子，切莫病倒了才是。”
坤宁宫中的宫人虽多，可是林麽麽经过了连修仪之事后，再不愿轻易的与旁人相信，更是为了避免让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只允许她们三人近身伺候，一切事情皆是亲力亲为，昼夜不曾停歇，如此自是辛苦不已。
“麽麽亦是一样，该是好生保重身子才是，”雪茹抹了抹眼角，想到什么又转而低声问道，“麽麽，那老爷着人传来的快信可要与娘娘禀报？”
因着当时皇后始终皆是在昏睡，是以她们不得已先行打开读了信，察觉到里间并非是以往的那般言辞激昂，憧憬日后的美好，而是在与皇后娘娘“求救”。
即便她们消息再不灵通，可依旧是知晓白家和宁家覆灭的消息，是以自是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为自身的猜测而感到震惊，可更多的却是担忧不止。
就算皇后娘娘身子无碍，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握有权势，亦是没有办法与老爷等人相救的，何况是如今的这般情形呢。
自身尚且难保，谈何救人？
“说了又能如何？”林麽麽再度思索了片刻，摇头道。
这件事这两天始终皆是盘桓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够果断的做出决定，若是为了于家好，林麽麽以为她自然是该早些与皇后禀报，可若是为了皇后好，那她则是打死亦不能透露半句得。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所做的决定依旧是后者，只因林麽麽清楚的知晓，皇后亦是没有任何的法子的，哪怕是拼了自身的性命，只怕也不会让皇上心软半分。
“麽麽说得是，”雪茹点了点头，“即便说了，亦不过是在与娘娘为难罢了。”
“便这般决定吧，回头你与佳茹通个气，以免她会错了意，”林麽麽又多加嘱咐了一句，说道。
“是。”
……
咸福宫
“你是说于家往坤宁宫递了消息？”惠贵妃听了下首之人的话之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正是，”曼青点头，“据眼线来报，道是坤宁宫的一个洒扫的婆子所传的消息。”
“如此只怕是没错的了，”惠贵妃冷笑了一声，“以往本宫总是着人将眼睛盯着坤宁宫的宫女和太监，唯独忘了洒扫的婆子们，却是不想漏网之鱼总是有的。”
从去年开始，她便始终都觉着虽然拔了皇后埋下的诸多钉子，可是其依旧是有法子可以与外界互通消息的，是以这才着人格外的注意与坤宁宫接触的所有宫人，却是不想最没有可能的人反倒是成了一条大鱼。
“只是可惜并不能打探出来所传的到底是何消息……”
惠贵妃冷嗤了一声，“既然是于大人所传，那又如何会有好消息呢？”
对于于家，这些年以来，惠贵妃较之皇后或许能够看得更清，本质而言，她与皇后都是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无奈，只因着背后的家族皆是难以为继，是以值此关头，能够快马加鞭所传的消息，定然只有坏的才是。
“那皇后娘娘可会……”
“不会与其有所助力的，”惠贵妃轻轻的摇了摇头，冷笑道，“只怕皇后娘娘或许还不会知晓此事。”
前不久为了白小仪和宁小仪之事，她特地去往坤宁宫询问皇后的意思，虽然隔着帘帐听到了皇后的声音，且是与以往没有多大的差别，可是惠贵妃却是闻到了室内难以掩盖的浓重的药味。
传言并不能当真，只怕皇后的身子定然是不中用了，而既然身子已是不济，那么林麽麽等人定然不会再将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在皇后的身上，唯恐其难以负重就此倒下。
可悲的是，病成这般模样，却是死亦不能够的。
大选在即，科举在即，皇后离世虽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对于于家，却是全然不同的。
解脱，又谈何容易呢？
“娘娘，莫非白家和宁家当真是与于家有所关联？”曼青犹豫了一番之后，仍旧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惠贵妃轻叹了一口气，“有无关系，又有何重要呢？”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他们到底犯了何事，而是皇上是否能够与他们有所容忍，包括范家，亦是如此。
倘若对于白清浅与宁清扬之事，她没有当机立断直接着人将她们挪送出宫，而是“逼迫”太医与她们竭力诊治，只怕此时的她亦不会待在咸福宫了，而范家自然亦只能落得和白家与宁家一般的下场。
一着不慎，当真是会满盘皆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