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时间一眨眼便已经过了,先前还觉着过年久远,却是不想今日已然是除夕之夜了。
自上次杜洵美来与她求见,将宫中的流言与她禀明之后,沈嫮玥便让和菱使个法子令小夏子知晓此事,而后者亦显然没有令她失望,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沈嫮玥便听闻宫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十余条性命。
对于孟连彦的快动作、高效率,她从来都是没有怀疑过的,且是抱以相当的肯定,可是沈嫮玥如今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害怕孟连彦与她因此而有了隔阂。
以他的聪慧,定然是清楚她已经知晓了小夏子的身份,可是在明明知晓的情况之下,却依旧是选择与他利用,如此可还对得起当初所说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又或者,是否能够对得起她口口声声的“真心”?
沈嫮玥不知道,亦不清楚。
……
泰和殿
“舒妃娘娘到。”
沈嫮玥神态从容的踏入大殿,耳后依然响彻着小太监的尖细通传声,只目视前方,一步一步的走至上首的位置,如今的她与刚入宫之时,已然是完全不同了。
“臣妾给惠贵妃娘娘请安,”沈嫮玥低头俯身行礼道。
与万寿节那日一般,惠贵妃早早的到场,而亦因着她的到来,使得其他妃嫔亦是不得不将时间提早了些,以免令其不快。
只除了沈嫮玥而已。
“舒妃不必多礼,”惠贵妃摆了摆手,依旧没有与她为难,只笑道,“入座便是。”
虽然在万寿节那日她的位分已经有所变化,可是沈嫮玥的位置依旧是不变的,介于顺妃与珍昭仪之间。
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沈嫮玥四处打量了一眼,微微含了关切之意,开口问道,“臣妾昨儿个听说,太后娘娘的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有大碍?”
这话虽然是可以留待太后到来之后亲自与之相问,可是显然沈嫮玥并不会那么做,而换了旁人,亦同样不会那般做,毕竟谁也不会主动的去触太后的眉头。
顺妃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此事本宫亦有些不大清楚,太医只道是要好生将养着罢了,切莫过多忧思,以免伤神。”
沈嫮玥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顺妃与太后侍疾这许久,定是已然得到了太后的青睐于信任,不论旁的,只至少应当是对太后的病情可以做到心中有数的,却是不想只与她一般,仅仅知晓宫中人人皆知的消息罢了。
莫非是特地与她有所隐瞒不成?可是亦实在是没有必要,毕竟此事即便她知晓了,亦决然不会利用此事做些什么的,纯粹只是予以些关怀罢了,而顺妃不至于看不清楚。
而至于太后的病情,想必亦定是难以根治的,虽然平日里有诸多宫人伺候,且是保养得宜,可是浸淫后宫多年,终日沉迷于心计之中难以自拔,所谓的忧思只怕是早已入了骨髓,而身子自然而然的亦是有些亏空了。
只到底是可惜了。
“臣妾前几日亦是听闻些消息,”叶映隐约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待其结束之后,这才低声与身侧之人道,见其已是看过来,轻笑了一声,“白小仪近几日似乎与杜小仪之间因着何事而生了嫌隙,二人已是几日不曾有所往来了。”
这自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而是她命人暗地里时刻注意着得来的确切消息,只是此时却是不能这般说而已。
沈嫮玥挑了挑眉,“前几日杜小仪来关雎宫与本宫求见,本宫可没有听到她的诉苦之声啊。”
若是如此看来,那杜洵美要么是因着旁的所求之事与白清浅之间产生了分歧,要么是她口中的涉及安易的言论与白清浅有关,即便不是其所主导,但其定然亦是知情的。
“想来是有些难为情的吧,”叶映嗤笑了一声,丝毫没有留与情面,直接道。
沈嫮玥闻言亦是淡笑出声,站在杜洵美的角度来看,不论其所抱有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只不外乎是关于她自己,亦或是背后的杜家而已,但是事到如今,想必亦定不会是蠢笨到与她求取恩宠,那么剩下的便只能是杜家了。
叶映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不过几瞬之后,便知晓其定是想通了,于是道,“臣妾听闻杜家有位才貌双全的庶女,今年恰巧十四,而杜大人可是喜爱至极呢。”
这样的消息,于她而言并不难打听,毕竟从杜洵美的身上便知晓杜家人从来都是不够聪慧的,不过是有着这般的心思,便恨不能令天下人皆知,如此之所为,可算是让人背地里笑掉大牙了。
“如此可是凑巧了,”沈嫮玥挑了挑眉,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倒是要多谢珍昭仪与本宫谈及这等趣事了。”
对于宫外之事,不论是否是关于沈家或是姜家的,旁的她亦是从未着人特地探听过,是以一直以来,于消息这方面,沈嫮玥始终皆是处于被动的局面。
不过好在,如此这般亦是有着难以言说的好处的。
叶映含糊应了声,并不再多言,余光瞥见大殿门口的人影,随着太监的通传声,连忙随着众人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嫔妾|婢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孟连彦走至上首,摆了摆手道。
沈嫮玥趁着起身之际飞快的往上首的位置扫视了一眼,莫名的察觉出了他此时的心情不大好,即便此时的他面上含了笑意,可是仍旧是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快。
触及到皇后的面容之时,不由得有些纳闷不已,十几日之前的万寿节上,皇后虽然是到场,可是眼底仍然是有着难以掩饰的憔悴,而今日的皇后,却是容光焕发,面色红润,与先前的模样全然不同。
莫非这几日宫中所传的皇后身子不济之事,不过是故意的以乱视听?
实在是令人费解。
皇后察觉到众人的打量,并未感到气恼,反而是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四处看了眼,转头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因着本宫的身子缘故,倒是辛苦惠贵妃了。”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惠贵妃勾了勾嘴角,“臣妾不过是因着自身的职责所在而特地行事罢了,实在是当不得皇后娘娘口中的‘辛苦’。”
这话便是在与众人暗示皇后这段时日的“疏于职守”了,虽然先前始终皆是以身子不济为由而不再处理后宫庶务,可是如今却是以这般正常人模样出现于人前,且是丁点的憔悴与苍白亦不曾有。
如此自是令人不得不多说闲话。
皇后仿若并未听懂其话里的讽刺,只捧起茶盏,浅浅一笑,“惠贵妃如此说,本宫自是欣慰至极。”
惠贵妃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淡淡的挪开了视线,并未多接话。
沈嫮玥端坐在下首,不着痕迹的注意着上首二人的对话,闻言不由得低头冷笑了一声,不管过了多久,皇后依旧是难以改变本性的。
不论皇后是否愿意或是承认,如今的惠贵妃早已不是几个月之前的惠贵妃了,而皇后自然亦不会再是以往的皇后,企图凭借所谓的身份地位压她一筹,那只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若是惠贵妃承认自身的“辛苦”,那便等同于是在与众人表明,其依旧不过是一介妃嫔,而皇后才是六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