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给舒容华请安,”叶映退后了两步,等其车撵近前之时,这才俯身行礼道。
沈嫮玥缓缓的睁开眼眸,侧头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叶婉仪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叶映看了眼车撵另一侧的人,轻笑着挥手示意其不必多礼,转过头来看向上首,
“舒容华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要注意些身子才是。”
“有劳叶婉仪关怀,”沈嫮玥应了声,并无旁的心思与之寒暄。
叶映亦清楚自己方才那话有些不合时宜,是以直接道,“舒容华既是有事要忙,那嫔妾便不打扰了。”
沈嫮然顿了一瞬,点点头,“如此便改日再与叶婉仪闲聊了。”
“是,”叶映再次福身,“舒容华慢走。”
待车撵渐远之后,乐容这才出声道,“主子,舒容华她……”
由着魏公公亲自护送回宫,可见皇上对其的看重,乐容不知这到底是否仅仅是因着舒容华腹中的孩子的缘故,毕竟近些日子以来,舒容华是愈发的得宠,大有远胜过之前的惠贵妃。
“无论如何,如今得宠的是她而非本嫔,”叶映轻叹道。
或许应该说从一开始,得宠的人便只是沈嫮玥,许多事也许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话并不假。
叶映的视线投向远方,早已无法看见仪仗的影子,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沈嫮然的脸色不好只是因着心情的缘故才是。
“可知近来关雎宫出了何事不曾?”
乐容摇了摇头,道,“除了早间舒容华的宫女出宫一事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之外,旁的却是并无任何的异常。”
初得了消息之后,她便与主子禀明,只是主子并未让她继续打探,是以其出宫所为何事,她并不知晓。
叶映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若是可以的话,便让爹爹着人打听一番吧,只是切莫让人发现才是。”
她之前不想知晓此事,本以为不过只是小事而已,可是此时看来,明显证明她所的猜想是错的,直觉告诉她,此事不同寻常。
……
咸福宫
“娘娘,这便是奴婢着人所打听得来的消息,”曼青将所知之事说完之后,顿了片刻,这才继续道,“至于舒容华会选择如何做,却是不得而知了。”
惠贵妃怔了片刻,闻言讷讷的点头。
她本只是听闻舒容华身边的宫女和菱早间出了宫,是以有些好奇其所为何事,因着兴致所在便着人暗地里打听了一番,却是不想此事竟是与她有所关联。
正月初三之时,娘亲入宫与她探亲,为了范家日后的前途,惠贵妃极力的劝娘亲归家之后细细与爹爹兄长等人明说,定要让他们从此之后收敛锋芒,荣华与富贵皆是身外之物,保得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因着这事,娘亲便与她感叹果真是伴君如伴虎,道是前朝之时,惠贵妃娘亲的嫡妹莫玉曾入宫伴君侧,因着其年轻貌美,性子灵顺,是以极为先皇宠爱,曾一度被封为昭仪,可是后来为了家族百余人的性命,却是不得不含冤自尽,落得凄凉境地。
当时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可怜可叹之外,却是不敢多言半句,即便明知其中必定有所隐情,但是为了掩盖后宫肮脏,不得予以揭露,当然,亦是因着那个时候的莫家不过是小家小户,惠贵妃的外祖父不过是个五品官员,且并不得圣上信任,是以所说之话并无人会信。
楚昭仪被冠上了谋害妃嫔的罪名而选择自尽,好在先皇并未因此而追加莫家的罪责,是以莫家的众人战战兢兢的存活着,以小心谨慎为做人首要的原则,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唯恐惹来先皇以及旁人的不喜。
可是偏偏娘亲所嫁的范家,近些年以来,因着惠贵妃在后宫之中日渐“得宠”,且是“怀有身孕”,是以渐渐猖狂高调,不再懂得何为帝王之心不可测,更不知谨言慎行为何物,使得皇上愈发的难以容忍。
“娘娘?”曼青见自家娘娘面上尽是落寞,是以不由得出声轻唤。
惠贵妃长叹了一口气,示意其不必在意,只依旧未曾言语。
楚昭仪为何而死,因谁而亡,惠贵妃心中并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以为其中所牵连之人并非她所能掌握的,触犯到了上位者的忌讳,只怕最终会使得范家、甚至是莫家亦会落得与于家一般的境地,或许更要差些才是。
“舒容华的嫡姐如何了?”
对于那般的女子,惠贵妃到底是抱有同情的。
“回娘娘,已是让苏大人带出周家,暂时安置在苏家的庄子上了。”
曼青同样对其亦是极为的同情,同为沈家嫡女,但是姐妹二人的境遇却是完全不同,想起之时难免会有些感慨。
“想必周家定会命人极力掩盖此事,回头让爹爹亦帮上一帮吧,”惠贵妃想了想,决定道。
既然她不打算利用此事达成目的,那么对于此等丑事,想必沈嫮玥定是不愿旁人知晓,而她多与些助力,亦是在与之为善。
情份不论其是否会记在心底,但是做与不做到底是她的心思。
“是,奴婢这便将话传下去,”曼青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娘娘,可要将此事好生探查一番?”
曼青即便再为愚钝,可是到底是知晓此事并非表面上这般的简单,其中理应大有隐情才是,否则亦不该让堂堂的沈家嫡女落得如此境地。
“本宫总以为此事理应与皇后和贤妃脱不了干系,你着人往她们二人身上好生查查便是,”惠贵妃应了声,吩咐道。
周家人如若脑子尚且中用,理应是要将沈嫮然好生供着才是,如何都不该让其遭受如此的苦楚,否则不论是沈嫮玥亦或是沈家、甚至是姜家,定是不会轻易饶恕的,毕竟如今的周家较之沈家而言,差的并非是一星半点。
“是,”曼青本以为要探查的话理应亦是往宫外来查,可既然娘娘说了与皇后和贤妃脱不了干系,那想必便必是有其缘由的,对此,她丝毫不会怀疑。
惠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起身在室内走了几圈,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的情形仿若是愈发的复杂了,许多事,她想都不该想,这种无力之感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自持。
……
坤宁宫
“娘娘,周夫人着人送来消息,道是让娘娘顾念些往日情分,多少帮帮周家才是,”雪茹走进来,看了眼上首之人,福了福身子,试探着开口道。
皇后冷哼一声,“如今都死到临头了,让本宫如何帮?难不成是让本宫命人为他们收尸不成?”
因着于家没落之后,为了避免动作过多引来圣上忌惮,皇后便再也未曾与宫外联系,是以与周家等人自是因此断了联系,倘若是知晓周家人如此愚钝,那她定是会防微杜渐,护住沈嫮然免受苦楚,可偏偏她是等到事情败露之后才得以知晓。
如此,纵使她身为一国之母,亦是毫无办法。
“娘娘息怒……”林麽麽等人连忙跪下劝道,“娘娘如今该是想个法子才是,旁的却是无用了。”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周家想必定是犯了舒容华的忌讳,以舒容华的性子,只怕其必定不愿善了,如此若是因着周家人而再次连累了于家,那于皇后而言,却是得不偿失。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其起身,“正是,本宫再为恼怒亦是无力改变半分。”
对于周家,皇后本心所愿自是希望能够将其保全,毕竟是属于于家的连支,只要姑母尚在,周家近些年来便不可能会与于家脱离干系,如此对于于家而言,自又是一重保障,皇后之前不愿与之联系,交往过密的缘由亦是如此。
可是如今周家人惹怒舒容华,得罪沈家,只怕下场必定会凄惨悲凉,如若她继续护住周家,只怕会使得之前的所有努力皆是白费,且她日后在沈嫮玥的眼中定是与周家人为一丘之貉,如此自是不可。
是以,主动断臂才是良策。
“娘娘若是不帮帮周家,那只怕日后娘娘会彻底落得一人境地,无人再会与娘娘站在同一阵营了,”林麽麽瞥了眼上首之人的神色,便知其心中大致想法,不由得出声劝道。
她固然知晓保住周家不可行,可是于皇后而言,周家到底是仅剩的与其情份最深的人了,倘若周家落得与于家一般境地,那只怕皇后最终会真真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便是于夫人亦不一定能够谅解。
皇后冷笑了一声,“本宫向来皆是孤身一人,如此又有何惧?”
从她嫁入王府初时,便已然是一个人了。
林麽麽见其心意已决,便索性不再多劝,总之亦是徒劳,毕竟皇后即便是按照她的建议来做,亦不见得便真能够将周家安全救出枷锁,如此兴许按照皇后的法子,或许会更好才是。
“这天怕是要变了,”皇后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