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因着是在正宫的分岔口附近,是以当时周围聚集路过的人十分之杂乱,要想查出是何人所为,想来却是需要些时日才是,”佳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上首之人,低声回答道。
话外之意,便是查明真相的可能微乎其微,即便是多花些时日,却依旧是无甚把握。
皇后将手边的茶盏随手拂到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只肃声道,“本宫养你们有何用处?!”
“奴婢该死,求娘娘息怒……”佳茹慌忙的跪了下来,认错道。
“娘娘息怒,”林麽麽亦是跪了下来,劝慰道。
片刻后,皇后终是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呼出一口气道,“都起身吧。”
所有不如意之事,她身为皇后尚且无力,底下之人至多不过是按照吩咐办事而已,却是遭连迁怒最多的。
“麽麽以为可有可能是惠贵妃自身所为?”皇后想到什么,再度开口问道。
正是因着发生了此事而导致动了胎气,是以才会让她察觉出皇上待其的心意,倘若这不过是惠贵妃的故意试探,那亦不是不能够的,毕竟皇嗣到底是没有任何的伤害。
目的达成,皇嗣亦保住,最为得利之人不过惠贵妃而已。
“娘娘的意思是……”林麽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近来的日子,她愈发的难以理解皇后的想法与所为,或许是因着周家的缘故,致使她与皇后之间生了嫌隙亦不可知。
只是不论如何,周家暂且得以保住,这亦是真的,而最终得到益处的人亦是皇后,于林麽麽而言,即便因此皇后而与她有所误会,亦是无碍的,想来总有一日,所有的误解终是会得到化解的。
“或许只是本宫的猜测罢了,”皇后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如若真是这般,那么所谓的真相自是难以查出,而当时贤妃那般“强烈”的要求与惠贵妃讨要交代之事,亦是可因此得解。
林麽麽含糊应了声,不敢多说。
皇后的心中倏地尤为烦躁,摆了摆手示意其二人皆是退出去,后者无声的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这才伸手揉了揉眉心。
惠贵妃与沈嫮玥的关系不复从前,固然是好事,可是同样的,她亦是因着惠贵妃之事而再一次的陷入了危机之中,皇上于她本就没有多少信任,只怕日后更是失望不已,以至于打从心底的厌恶。
最终,得益的反而是“置身事外”的贤妃。
当真是好算计。
……
紫宸殿
“微臣参见皇上,”苏既明大步走进来,见着上首之人,拱手行礼道。
等了几瞬,却不见其传出的动静,亦不在意,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微微笑道,“微臣听说皇上今日新纳个貌美的妃嫔?”
初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以为其是就此恢复了男人本性,之前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一时情迷而已,却是不想细细打听之后,其中竟是另有隐情。
“若是你喜欢……”孟连彦双眸未抬,冷声道。
话说到一半却是未曾再说,见下首之人耐心的等着他的后半句,孟连彦好脾气的与他解答,“朕可将她的尸首送与你。”
苏既明抿紧了唇,耸耸肩道,“这般的艳福,微臣并无消受的福份,皇上还是自身留着吧,多多充实后宫,绵延子嗣,想来太后娘娘该是高兴才是。”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自己的话说错,连忙看了眼上首之人的神色,见其并无特殊的反应,这才稍稍安心。
口不择言的毛病,他在他面前,依旧是不曾彻底改掉。
当真是该死。
“皇上打算如何处理呢?”苏既明见其不回应,索性直接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虽然是个残缺的货色,可是到底是与其捧在心尖上的人长相相似,那么不论那宫女入宫的目的为何,又或是受了谁人指使,只是既然碰上了,自然是要避免其落入旁人的手中受尽折磨。
如此做自是不可能是为了可怜那宫女,而是不忍心心头之人受到半分的伤害,即便这伤害不过是虚无的,对于皇上的心思,苏既明不过转了几番脑子,便大致能够猜测得出来。
男人不过如此,心爱的女子又如何能够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又或是在别人手里受到折磨呢,即便只是个与之相似的替身而已,况且何况是身为九五至尊的皇上。
“不是已经将其封为更衣了么?”孟连彦冷笑道,“莫非苏大人还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苏既明缩了缩身子,他与皇上相识十余载,对于他的性子到底是较之旁人更为了解的,譬如他的心情不好,苏既明是能够第一时间察觉的,只不过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夹着尾巴做人,如此只会让自己受屈,亦会让他不耻。
在这一点上,二人是达成了共识的,可谓是有默契的。
但是他在二人单独相处时的口中的“苏大人”,却是与苏既明的警醒,如此便是说明他此刻的心情不只是不好,应当是极差才是,是以倘若他再不知好歹的顺着话说,只怕是自寻死路才是。
在这一点上,苏既明尤其的清楚,可谓是时时铭记在心的,从不敢忘怀。
“皇上英明决断,自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微臣向来愚钝,又如何会有更好的主意呢?”苏既明讨好的笑了笑,毫不掩饰的奉承道。
孟连彦冷哼了一声,到底是不愿与他计较,“这件事交由你去查,务必要与朕一个结果。”
“皇上心中莫非没有怀疑的人选?”苏既明见其说到正事上,便收了嬉笑神色,略带疑问的说道。
放眼后宫之中,愿意费如此大的功夫与惠贵妃为难的,左右不过那么几人而已,又何须要交由他来查呢。
“那宫女会武力,”孟连彦淡淡的陈述道。
虽然不见得有多精通,但是在后宫的妃嫔之中的,到底是独一份了。
“那想来便是有意培养了……”苏既明皱了皱眉,猜测道。
特地寻来与舒容华相貌相似之人,又“多此一举”的教其习武,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自然不小,只怕不仅仅是针对惠贵妃,而是有着更大的阴谋才是。
“涉及到前朝,或许还有旁的,此事你务必要仔细探查才是,”孟连彦想到什么,多吩咐了一句。
“微臣办事,皇上只管放心便是,”苏既明拱手道,语气肯定。
孟连彦点点头,“沈家大小姐近来如何了?”
“身子已是好全,人自是无碍,只不过对于那个孩子……太医依旧是无多大的把握,”苏既明如实回答道。
当初,他便猜测沈嫮然定然是不会为了自身而选择舍弃孩子,即便那个孩子的爹爹并非良人,是以他才对将希望尽数寄托于舒容华,只不过却是不知皇上竟是并未将此事告知舒容华,更是不曾让舒容华予以相劝。
护住了一个,令其平安无忧,而另一个只怕日后还是要受苦的。
所嫁非人,不过如此,差别之大,皆是命数。
苏既明除了多叹几口气,旁的却是无法多做半分,于她们姐妹二人而言,他是始终不过是外人而已。
“待她生产之后,周家亦不必多留了,”孟连彦应了声,决定道。
多给周家人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是自己罕见的心软的缘故,当然,这个心软的对象不过一人罢了。
“是,”对于这个结果,苏既明早便料到。
明明可借此确保至少一世的衣食无忧,但却是因着一人的短见而连累了整个家族百余条人命,而却偏偏到了今日尚且不知悔改,可当真是死有余辜。
说到底不过是没有福分罢了。
……
慈宁宫
“太后?”金麽麽见面前之人听了她的禀报之后,径自陷入沉思,等了片刻,终是出声道。
太后缓缓的回神,应了声,转而问道,“皇上有多久没有来与哀家请安了?”
以往,皇上来得亦不够频繁,至多不过一个月两三回罢了,可是这半年以来,次数却是愈发的少了,且即便来了,亦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又要离开。
她与皇上之间,惯是没有多少话要说的。
“已是一个月了,想来定是因着前朝政务繁忙的缘故……”这个借口虽是拙劣,且金麽麽亦是知晓太后定然是不信的,但她却是不得不说。
太后冷哼了一声,“去关雎宫倒是时间足够,来哀家这里却是政务繁忙了。”
这话金麽麽自是不敢多接,她知晓这亦是太后不喜舒容华的缘故,即便不主动规劝皇上雨露均沾倒也罢了,但是却是不知主动与太后报答,多劝皇上尽孝道,如此自是使得太后无法对其喜欢。
舒容华的性子到底是太过于谨慎了些,以至于有些不知轻重了。
“皇上如今定然是有所察觉了,是以才会与哀家愈发的疏远,想必要不了多久,他见了哀家之后,连一声‘母后’亦是不肯轻易开口的,”太后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无奈,怅然道。
即便明知如此,但是她却不能有任何的示好行为,否则便意味着她在他面前,要承担起以往的所有过错,如此自是输了。
为了争输赢,她争了一辈子,如何都不能最后败在自己儿子手里才是。
“罢了,让哀家一个人静一静吧,”太后挥了挥手,道。
“是,”金麽麽掩下心中的担忧,转身退了出去。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情形果真是应了这句话的。
——
是夜,皇上宿在了紫宸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