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
“主子,今日天气甚好,可要出去走走?”和菱瞥了眼外间天色,出声提议道。
这几日因着各种糟心事,皆是使得自家主子心情不佳,反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外间走走,也好散散心、
沈嫮玥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不必另外装扮了,只在关雎宫附近走走便是。”
“是。”
——
沈嫮玥站在莲湖旁,看着面前栏杆上细细雕刻而成的繁纹,没有任何来由的想起了“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句话,若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因着自己的持之以恒而成功,达成目的,那想必便不会有那么人含恨而死吧。
只可惜,人的一生总是伴随着遗憾与后悔的。
“主子,那边似乎是凝嫔等人……”和菱听得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分辨之后出声提醒道。
沈嫮玥顺着方向看过去,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去看看吧。”
即便管千凝等人暂时没有看到她,但是周围的宫人到底是见着了,为避免日后的麻烦,自是只能选择此时麻烦了。
“嫔妾|婢妾给舒容华请安,”在场几人见着人近前,皆是俯身行礼道。
沈嫮玥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将视线挪向地下跪着之人,不由得淡笑了一声,“宫人皆说柳更衣与本嫔容貌相似,还不快抬起头来让本嫔瞧瞧到底是如何相似。”
不过昨日宫中疯传的人物,今日竟是如此巧合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莫非因着这几分相似,反倒是有着灵魂的默契不成。
柳月微微抬起下巴,壮着胆子与之对视,不过一眼便迅速的低下了眉眼,可仅仅一瞬的功夫却是让她忍不住自惭形秽,原来与面前之人长相相似,当真是她的福份。
“原来竟是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沈嫮玥轻笑道,“果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管千凝暗自皱了皱眉头,有些拿捏不准身侧之人到底是何心思,既然是二人得以碰面,那便该是予以为难才是,为何又是这般的好心情呢?
转头与安慕卿等人对视一眼,皆是从中看出了不解之色,犹豫了几番,终是决定闭口不言。
事情既然已然做到这个份上,结果如何便听天由命吧。
“不知你叫何名字?”沈嫮玥将视线转开,轻声问道。
“回舒容华,婢妾姓柳,名月。”
“竟是与本嫔的名字亦是有些像了,”沈嫮玥勾了勾嘴角,语气淡淡的,“不若就此改了吧。”
见着管千凝等人皆是无缘松了口气,不由得有些好笑,只当不曾察觉,继续道,“便改为星字吧。”
月亮只有一个,星星却是再多不过了。
柳月低头咬了咬唇,竭力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依旧恭敬道,“是。”
为她改名,不过是与众人表明,在其眼里,她依旧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毕竟赐名向来只有宫女才会如此。
“那日后‘月’字,不要再让本嫔从你的口中听到了,可曾明白了?”沈嫮玥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依旧道。
柳月点头,“婢妾记住了。”
沈嫮玥的视线投向远处,见着人近前,这才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魏公公不必多礼。”
魏得忠面上堆了笑容,依旧将礼数行全,道,“舒主子,皇上在关雎宫等着呢。”
沈嫮玥挑了挑眉,笑道,“既如此,那本嫔便不与几位妹妹闲聊了。”
“舒容华慢走。”
管千凝见着人已是走远,这才愤恨出声道,“果真假的终归是假的,以假乱真不过是笑话罢了。”
自始至终,沈嫮玥皆是未曾过问过一句柳月为何跪着之事,想来定是不曾将其放在过眼里半分,枉费她使计费这番功夫。
柳月抿了抿唇,并不接话。
“本嫔竟是不知柳更衣原来竟是单名一个月字,只可惜此月非彼玥,到底是差了许多,”安慕卿亦是附和道。
月与玥,不过是同音罢了,沈嫮玥却是以其犯名讳之事令其改名,但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关雎宫后来所进的宫女,沈嫮玥在为其取名之时,亦是未曾顾及过她与范柔嘉,又怎不见其将名讳之事记得清楚?
说到底,不过是欺负人罢了。
“本嫔与你说话,为何不见应声呢?”安慕卿越想越气,执意寻错道。
“婢妾嘴拙,求安嫔恕罪,”柳月磕了一个头,求饶道。
安慕卿冷哼了一声,“哪里是嘴拙,不过是规矩不好,分明是不曾将本嫔与凝嫔放在眼里,不若便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也好长长记性吧。”
这话自是迁怒,可是那又如何。
管千凝对于安慕卿的行为十足的看不上眼,不过是处罚个更衣罢了,却是亦要将她一同拉下水,果真是应了胆小怕事这句话,难怪不堪重用,难以成大事。
“走吧,在这里待久了,到底是晦气,”管千凝冷笑了声,道。
范柔嘉与安慕卿等人皆是应了声,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荷花,想来是快开了才是。”
要不了多久,这里又该是热闹了。
柳月头伏地,恭送她们离开,待其走远了之后,这才挺直了身子,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如此有脑无用之辈,难怪落成了今日的境地。
人不欺我为前提,才可能是我不欺人,倘若失了这个前提,后果如何自是只有她自己能够知晓了。
毕竟,死人是从来都不会说话的。
……
“嫔妾给皇上请安,”沈嫮玥不过初踏入关雎宫,便见着人站在院内,上前几步行礼道。
孟连彦转过身来扶起她,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对上其丝毫不曾避讳的目光,缓缓的勾了勾嘴角,“玥儿如今是愈发的好看了。”
这话是实话。
若是论美貌,他以为以面前之人的姿色,在宫中定是可拔得头筹,尤其是加之那双为其平白增色不少的双眸,更是让人难以挪开眼。
而旁人,如何都是无法与之比拟的。
沈嫮玥挑了挑眉,“嫔妾以为皇上的眼光亦是愈发的好了。”
她这颗珍珠,到底是为他发现并珍藏了。
孟连彦轻笑出声,“玥儿的脸皮更是愈发的厚了。”
这话亦是实话。
“这可是皇上娇惯着的结果,”沈嫮玥回答得理所当然,若非他有意无意的纵容,她又如何会在他面前变成这副模样。
“那玥儿可是不乐意了?”孟连彦并未继续与她贫嘴,反而是带了几分认真的问道。
沈嫮玥将手与其交握,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嫔妾自是乐意,只因站在嫔妾身边的,始终都是皇上。”
言外之意便是她信任于他,且是没有任何的来由的,孟连彦以为为人依靠的感觉其实并不坏,反而是让他更觉自身的责任所在。
因着是他,是以她愿意信任。
因着是她,是以他愿意保护。
“在朕心里,始终都只有玥儿一个美人,”孟连彦又恢复了方才的嬉笑之色,看着她道。
沈嫮玥抿唇而笑,“如此可能够比之洛河之女?”
“容貌尚可,”孟连彦亦是眉眼带笑,“只不过朕定会与你一个好的结果。”
文人笔下洛神相貌虽美,但是下场却是极为凄惨的,颠沛与流离定然不会伴随着面前之人。
“那嫔妾倒是要先行谢过皇上了,”沈嫮玥跟着他刻意放慢的步子往里间走去,说道。
孟连彦紧了紧与她交握的手,笑道,“玥儿客气了。”
“……”
“……”
魏得忠与和菱二人跟在后头,见此情形皆是默契的相视一笑,原来即便后宫之中发生这般的糟心事,不多加解释,二位主子亦能够彼此信任,但愿在日后,亦能够始终如同今日这般,携手度过余生才是。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
“主子,回吧,”乐容又看了眼宫门,出声提醒道。
此地人多眼杂,为人看见到底是会多生是非,尽早离去才是正理。
叶映点点头,转过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看来本嫔倒是白白担心了。”
因着心中担忧,想着特地来与其开导劝慰,却是不想自始至终,不过是自己的一人想法而已。
她到底是低估了沈嫮玥。
“主子的心意,想必舒容华定是能够记在心底的,”乐容不忍其如此落寞,只得继续劝慰道。
叶映苦涩一笑,“你何时亦学会了拿这些话来搪塞本嫔了?”
即便今日当真与她劝慰,情意尚且不一定能够被记住,何况是此时连人的面尚且没有见到呢。
左右不过是她多此一举而已。
“奴婢知错……”乐容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是以连忙认错道。
叶映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关系,而是问道,“你着人仔细打听一番,那宫女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若说是没有背后之人,叶映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否则单单是以一个宫女的能力,所有的事情断然是不会发生得如此顺畅,背后之人的推波助澜才是最为主要的。
“是,”乐容应了声,“主子是怀疑……”
“左右不过那么几人罢了,”叶映冷笑了一声,道,“你只顺着以往的方向多查查,总是能够浮现出蛛丝马迹的。”
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虽是多之又多,但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交织在一起,所为人记住的始终不过那么几人而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