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可是要起身了?”和菱听得里间传来的动静,走至床榻见低声问道。
沈嫮玥含糊应了应了声,睁开惺忪的睡眼,“起吧。”
昨晚孟连彦美名其曰是要与她奖赏,不痛不痒的挣扎了几番终是让他得逞,闹了近一个时辰,到底是耗费了些精力。
“皇上吩咐了,主子不必与皇后娘娘请安,”和菱扶了她起身,说道。
“可有说清时限?”沈嫮玥挑眉,倒也不枉费她昨晚的“辛苦”与“劳累”。
和菱摇头,“并无。”
沈嫮玥轻笑了声,“只要皇上不提,那暂且便这样吧。”
若是她猜得不错,至少这一个月她又可以每日晚睡半个时辰了。
初一那日,她主动的去往慈宁宫与太后请安,亦是等同于与皇后等人表明,她的身子如今已是无碍,那么作为后宫妃嫔,自是应当与旁人一样,每日该是去往坤宁宫才是。
但是如今孟连彦又主动与她恩典,此事自是就此作罢了,落得的实实在在的好处的人是她,至于皇后等人会如何作想,那便是与她无关了。
想来不会有人与皇上过不去才是。
和菱亦是轻笑了声,她伺候了主子十余年,自是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如何,是以亦是为其高兴。
用过早膳,沈嫮玥走至外间院子里,不过走了一圈,便见魏得忠带着人走进来,面上尽是笑意,“老奴给舒主子请安。”
沈嫮玥瞥了眼他手里的明黄圣旨,“魏公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舒主子,”魏得忠打了个千,笑道,“皇上派老奴来宣一道旨意,还请舒主子接旨吧。”
“是,”沈嫮玥在和菱等人的搀扶下跪下行大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嫮玥敏嘉淑顺,端庄娴睿,纯粹居心,深得朕意,特晋为从三品婕妤,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嫮玥磕了一个头,谢恩道。
从正四品容华升为从三品婕妤,可是他昨晚未曾与她言明的奖赏?
“老奴恭喜舒主子,”魏得忠的笑容依旧,“皇上念在舒主子如今怀有身孕,身子多有不便,是以一应的册封礼便悉数免了,而婕妤的宝印宝册,老奴已是亲自带来了。”
沈嫮玥轻笑了声,“有劳魏公公了,烦请魏公公与皇上说一声,这恩典,本嫔会亲自谢过的。”
至于如何亲自谢,想必孟连彦定是清楚的,且应当是求之不得的。
魏得忠接过和菱递上的荷包,并不推辞,只道,“舒主子放心,老奴定会将话带到。”
惯常的寒暄了几句,魏得忠便寻了个时机告退,走至关雎宫宫外,又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宫殿,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还好自打这位入宫初时,他便率先发现了其的与众不同,是以始终都是恭敬有余,从未有过不适宜的态度与行为。
但愿日后自己亦能够时时保持清醒,切莫忘记吧。
——
“奴才|奴婢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小夏子等人皆是跪下行大礼,齐声道。
沈嫮玥摆了摆手,示意其起身,扬声道,“本嫔晋升,与尔等而言亦是同喜,每人赏赐十两银子吧。”
“多谢主子。”
沈嫮玥起身入了内室,转头道,“自袭柔离开过后,可发现旁人有何异常之处?”
和菱与繁罗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道,“并无,因着当时是小夏子的提议,而主子不过是赞同而已,是以众人皆是不见有任何的不满,想来亦是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吧。”
“如此便好,”沈嫮玥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本嫔最怕的,便是宫内有人在身边生了反叛之心而不自知,不论何时,尔等对此问题,皆需时时注意,切莫大意才是。”
“奴婢遵旨,”和菱与繁罗皆是福身,郑重道。
沈嫮玥点点头,前两日所发生的柳月之事,想必如今的惠贵妃定是极为头疼,既不能将其明着处罚为难,亦不能暗着予以使计伤害,甚至要或多或少的护着些才是,毕竟那到底是她咸福宫的人。
若是连自己宫内的人尚且不能够庇护,那么让旁人知晓过后,又如何愿意予以投靠丰满羽翼呢。
说到底,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待会各宫送来的贺礼,只管检查过后登记造册直接入库便是,不必特地呈上来了,”左右东西不过那些,看或是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除了孟连彦所送的,旁人之物,她到底是不会用半分的。
“是。”
……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舒容华晋封为舒婕妤的消息,已然是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之间,自是掀起了千层浪,本就不甚平静的后宫顿时可谓是惊涛骇浪。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因着各种缘由,竟是一步步的从良媛升为婕妤,其速度之快俨然成了后宫之中的第一人,而且其腹中还有待产的皇子,若是待到日后生产之后,孰知不会再次晋升?
尚有几分聪慧的妃嫔自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危机,而即便脑子没有那般活络之人,亦是能够见样学样,同样是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如何,是以不过眨眼的功夫,舒容华,不,舒婕妤便再度成了后宫公敌。
不待她们将此消息消化,又一道旨意再次予以她们心头一击,前有舒容华晋为舒婕妤,后有叶婉仪晋为容华,赐号为珍。
重点不再是位分品级如何了,而是封号令人不得不深思。
珍,意即珍贵,珍宝,莫非在皇上心底,重华宫的珍容华才是其心头珍宝么?
——
坤宁宫
“麽麽以为皇上到底是何意思?”皇后的秀眉拧成川字,略带愁怨的问道。
先前得来的消息,令她本就在沈嫮玥与叶映之间犹豫不决,之所以不愿意将所有的赌注尽数押下,便是因着叶映的缘故。
不过一年的时间,不争不抢,依旧是从良媛的位分到了如今的容华,比之沈嫮玥而言,虽是差了些,可是到底是无比的顺畅,亦是从未遭受过任何的算计,若是如此真真比较起来,皇后以为在皇上心里,叶映未必便比沈嫮玥差了才是。
容貌不差,性子温和,才艺出众,家世甚好,样样都可算得上是顶尖的,若是欢喜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子,皇后以为亦是极有可能的。
前者时常身处泥沼之中,后者却是缓慢跃上云端,若前者真真是捧在心尖的女子,皇上又如何舍得将其总是置于风口浪尖之处呢?
“老奴亦是不知,”林麽麽暗自叹了口气,道,“但是在老奴看来,舒婕妤到底是怀有皇嗣,几个月以后……”
在皇嗣这方面,舒婕妤到底是较之珍容华更快一步,是以本心而论,林麽麽依旧是愿意与舒婕妤站在同一阵营的,但是对于皇后的想法,她却是不得而知,是以自是不好直接明说。
“若其腹中的皇嗣亦不过是与惠贵妃一样呢?”皇后的眉头并未因着这话而舒展开来,反而是皱得更紧。
沈嫮玥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未曾平安降生,皇子与公主尚且不得而知,况且生产之时,意外多是容易发生,所有的变故不过在一瞬间而已。
皇嗣是否能够成活,且由谁人来养育,到底不过是随着皇上的心意罢了。
“娘娘的意思是……”
“惠贵妃、舒婕妤、以及珍容华,这三人之中,麽麽以为谁人才是皇上的心中之人?”
若是一个月前,皇后自是认为是独受恩宠的沈嫮玥,可几天之前,因着皇上担忧紧张的眼神,皇后又以为应当是同样怀有皇嗣的惠贵妃,可是到了今日,皇后却是以为叶映亦是极有可能的,一时之间,真真假假,她竟是难以分辨。
“可会是三人皆是……”林麽麽试探着问道。
自古帝王多薄情,想来当今皇上亦是如此。
林麽麽随着皇后先入王府后入宫,到底亦算是与皇上“相识”了这么几年,是以对皇上的性子,亦可勉强算是有所了解,若其最终所图不过是江山稳固,那么锦上添花的美人自然是不在乎多与少了。
“不会,”皇后摇头,语气肯定道。
直觉于她,三人之中定是有一人,只是到底是谁呢?
“那娘娘可要打探一番?”这种事虽是不好探查,但是若是设法寻出蛛丝马迹,却亦是可能的。
“万万不可,”皇后冷声道,闭了闭眼眸,缓缓的睁开之际,语气已是恢复了平静,“此事定然是皇上的忌讳,若是本宫胆敢触犯,只怕明日便是本宫的死期。”
既然有一人为皇上的心尖之人,那么之所以会造成如今这般难以分辨的局面,定然是皇上故意所为,而她若是不知好歹的触碰,自是在自寻死路。
“老奴愚钝了,求娘娘降罪,”林麽麽闻言便知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竟是为了眼前而忘了最终的目的。
“如今本宫、惠贵妃与贤妃,又是回到了以往的起点,三人相斗之外再加之舒婕妤和珍容华,想必这后宫该是愈发的热闹了,”皇后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必在意,转而是说道。
以往的起点,不过三人皆是各自孤身一人,难以为伴罢了。
之前的所有努力,只怕是尽数付诸东流了。
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