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以为方才惠贵妃娘娘所为可是出自本意?”回了关雎宫之后,和菱见着左右已是无外人,是以开口问道。
一路上,她心里始终是存了疑惑,难以解答。
沈嫮玥瞥了她一眼,“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许多时候,人皆是有了答案之后,尚不自信,非要旁人与其肯定。
沈嫮玥亦是如此。
和菱点了点头,抿唇道,“可是奴婢想不通惠贵妃娘娘为何要如此做?”
公众与贤妃为难,即便不是第一次,可是之前不论如何到底未曾牵连到自家主子,此番以自家主子做筏子,如此自是令她担心不已。
“不论如何,本嫔终归是受益之人,”沈嫮玥淡淡道,仿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贤妃之所为,目的不过是在她而已,且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若惠贵妃并未出言“相帮”,那此时会落得何种境地不过是看贤妃的心情罢了。
说到底,不论惠贵妃的目的如何,终归是在帮她。
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和菱压下心中的诸多想法,凑近了几步,转而说道,“主子这几日可要寻个机会与皇上言明?”
沈嫮玥微微抬手,止了她的话头,“此事本嫔自有打算,尔等不必担心。”
如今她依旧是身处流言蜚语之中,是以并不愿与自己至亲之人因着此事而生生受了委屈,即便要说,那亦是要在最为恰当的时机才是。
“是,”和菱与繁罗皆是应了一声。
沈嫮玥看了眼窗外,蹙眉道,“可确定小夏子便是皇上的人?”
这个想法,早在之前探查梦罗反叛之时,便隐隐有所察觉,只不过那个时候始终是有所顾及,而不敢多加动作,只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事到如今,却是多了几分确定。
“十之八九,”和菱答道,“先前主子着小夏子与皇上送汤水之时,奴婢便较之之前更加肯定了。”
沈嫮玥点点头,“切莫让他有所惊动,此事只需放在心底,实在不必有所表现,一如往常便是。”
并非是小夏子露出过任何的马脚,恰恰是所托之事其皆是能够按时按质的完成,堪称是完美,如此优秀之人被分配在关雎宫,实在是有些埋没,如此自是令沈嫮玥起了疑心。
再以送汤水之事加以佐证,便大概能够有所确定,毕竟那个时候她尚且在失宠之中,按理说并不能得魏得忠如此帮助,更不会是进出乾清宫如何自如。
太过完美,亦是错的。
“是,”二人再次应声道。
小夏子是孟连彦的人,如此更能够让她放心,且关键时候或许还能够用上一用。
“去小厨房弄些点心来,本嫔有些饿了,”沈嫮玥站起身来走至软榻边,说道。
“是。”
如今不仅仅是冬无力,更是冬好食了。
……
永和宫
“本嫔不论旁的,只想知晓舒嫔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安慕卿端坐在上首,看了眼左右几人,微微怒道。
即便她明知沈嫮玥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可是心底到底是不舒服的。
对于秋文懿,她从始至终皆不愿与其在一块。初入宫之时,不过是范柔嘉说服她接纳秋文懿之后会有诸多好处,是以她才顺其意而为,再之后因着与秋文懿之间存了嫌隙,是以几人选择分道扬镳,却不想前些日子,却又被管千凝与宁清扬擅作主张将其重新纳入阵营。
如此自是未曾将她放在眼里,至于到底是气秋文懿,亦或是不满管千凝与宁清扬,安慕卿自己亦说不上来。
或许兼而有之吧。
范柔嘉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论是否是真的,咱们皆不能让舒嫔如意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即便舒嫔所言是真的,她们亦不能在这个当口与秋文懿为难,从而让亲者痛仇者快,到底需过上些时日才是。
管千凝冷冷的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清冽的语调,不带任何的语气,“你们可知秋文懿为何会选择重新回来?”
即便心底再嫌弃安慕卿的无知,可管千凝到底没有真的与之决裂,如今她的日子亦不够好过,倘若再失了安慕卿的助力,那她更会更加的艰难。
安慕卿再不济,亦是几人之中唯一的位列嫔位之人,且其背后有着安侯爷为其后盾,皇后等人到底不敢太过为难于她,是以即便没有恩宠,她的日子过得亦不会差,连带着管千凝等人亦能够沾光些许。
见她们几人皆是看着自己,管千凝顿了顿,才道,“你们或许认为,鱼离开水没有法子存活,若不是穷途末路,她亦不会出此下策,可事实并非如此。”
起码据她所知,并非如此。
“那具体情形到底如何?”安慕卿见此事另有隐情,是以亦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到底如何还需我等亲自探查才是,”管千凝勾了勾嘴角,道,“只是想必与舒嫔脱不了干系。”
不早不晚,偏偏她再次投靠之后,舒嫔便遇上了如此这般的大的麻烦,可同样的,若不是其二人之间有了猫腻,那么以舒嫔的性子,亦不会如此当众“狗急跳墙”。
其中若是没有任何缘由,管千凝是如何都不信的。
或许,与皇后、贤妃以及惠贵妃三人亦脱不了干系,牵连者之众,并非是她能够想象猜测,是以她自是乐得接受其投靠,毕竟放在眼皮子底下到底便宜许多。
安慕卿冷哼一声,“你可能够保证此事不会牵连到本嫔等人?”
她如今倒不是看开,而是已然习惯了,无论有无恩宠,她的日子依旧是这般的过,是以自是不希望因着此事而给自己徒增了麻烦。
可若是在不惹来麻烦的前提之下,多多动作便能够与沈嫮玥为难,那么她亦是愿意尽上自己的绵薄之力的,丝毫不会心软。
“若是出了问题,推到旁人身上不就够了?”管千凝的语气极为的理所应当,仿若本该如此。
宫中的妃嫔这般的多,届时随意找只替罪羔羊便足矣,况且她们不过是为了探查事情真相,又未曾与旁人密谋犯错,如何会是大罪呢。
“如此便好,”范柔嘉看了眼安慕卿,这才回应道。
宁清扬与管千凝对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屑,不过一瞬便各自转开。
……
长春宫
“娘娘,后日皇上寿宴以及年底除夕,想必届时众小主又会升位分了,”又莲见其放下了手中朱笔,端坐在木椅之上,是以开口道。
此时提起这件事自是会令贤妃不快,但是她却不得不提。
贤妃缓缓的睁开双眸,道,“本宫又能如何?”
每到年底,皇上皆会赏下恩典,且多会视情况而予以晋升,是以一众妃嫔皆是盼着那一日,无关恩宠与家世。
只是对于贤妃而言,却是没有任何的盼头,只因她如今早已无甚可升。
贤妃,贤妃,想必这一辈子不出意外的的亦只会是贤妃,且前提是在不会犯错的前提下。
是以今年她并不能如往年那般,多加动作从中左右几人的位分品级,只得乖乖听从皇上与皇后的意思,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又莲虽是料到了会是这般的答案,但是到底有些担忧,只得道,“可是若是因此,而让几位小主对娘娘有了隔阂之心,又该如何?”
宫中妃嫔选择投靠,一为平时的份例,二便是为年底的晋升,倘若今日投靠于贤妃的新人并未得到其想要的,那么自是不会再与贤妃如从前那般的一心无二,如此倒是事小,更为重要的是那些处于观望的妃嫔亦会就此作罢,不再选择贤妃。
说是投靠,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们要凭借贤妃的庇护而使日子过得更为的舒心,贤妃则要依靠她们而丰满自己的羽翼,行事更为便利,二者正是因着彼此有利益图谋,是以才会走到一处。
因利益而聚,亦因利益而散,结果自是不同。
“纵使她们对本宫不满,那又如何?”贤妃冷冷道,“莫非离了本宫,她们还能够去别处不成?”
既然已经投靠了她,不论她们是否愿意,这辈子都是难以改变了,所谓的“忠仆不侍二主”,用在此处依旧是合适的。
贸然的反叛,重新择人,并无任何的益处,毕竟所谓的信任不过是比纸更薄,比花更易凋。
“娘娘息怒……”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片刻后,道,“罢了,此事本宫会尽力而为,倘若最终依旧未成,那日后更需多加看顾几分才是。”
若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位分,那么她自是只能够“破财消灾”,只盼着如此是可行的。
又莲闻言稍稍安心,连忙道,“奴婢遵旨。”
“退下吧,”贤妃挥了挥手,道。
她如今倒是再次落得进退两难的局面,前有始终盯着她不放的皇后,与怀有皇嗣的惠贵妃,后有独受恩宠的沈嫮玥,以及摸不透心思的叶嫔,如此之境地,倒真是让她有些狼狈了。
令她更为担心的,则是她隐隐之中有所感觉,皇上待她似乎不再如从前那般了。
到底是君心不可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