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可是都听见了?”皇后亦面上含了笑意,淡淡的目光扫过众人,道,“倒是难为惠贵妃如此惦记尔等了。”
对于皇后这话,沈嫮玥以为其言下之意,不过是既然惠贵妃如此惦记她们,那么投桃报李,她们理应亦要好生“惦记”惠贵妃才是。
先前惠贵妃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底是眼不见为净,连带着其腹中骨肉亦是少了些仇恨,只是此番其却是落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如何都不得让她们转开目光。
贤妃便是如此。
她与皇后以及惠贵妃二人早便是不死不休,倘若七月过后惠贵妃平安诞下皇子,那么等待她的下场自是不言而喻,是以她一直都难以容忍,只是却苦无法子,毕竟惠贵妃与她亦算是棋逢对手,她并不能在其身上讨得了好处。
急切的想要做一件事,却没有法子去做,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臣妾听闻怀孕之人极为容易有害喜之证,不知这两个月以来,惠贵妃过得如何?”贤妃接话道。
她这般说的目的何在,在场之人自是十分清楚,只是除了上首的几人,却无人胆敢有任何的表示。
惠贵妃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贤妃如何会是听说呢,想必应是亲身经历才是吧。”
尚在王府之时,贤妃便身怀有孕,之后更是平安诞下皇嗣,只不过其并未平安长大,而是夭折离世。
在场的王府旧人自是或多或少的清楚其中的隐情,而新入宫的妃嫔亦是入宫之前便皆打探清楚,有所耳闻,譬如沈嫮玥。
是以惠贵妃这话,可谓是在揭贤妃的痛处,且是毫不留情。
贤妃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仿若方才不过是旁人的错觉而已,冷哼一声,再不愿接话。
“够了,尔等身居妃位,理应清楚后宫规矩才是,”皇后见场面冷了下来,顿了顿,才开口怒喝道,“想必这段日子尔等亦是过于无谓,每人抄写十遍《女戒》,也好静静心才是。”
皇后口中的后宫规矩,自是指二人言谈之中涉及皇嗣,因着其并未将皇嗣二字挂在嘴边,是以皇后若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亦是可以的,但是皇后却偏偏未曾如此。
责罚惠贵妃与贤妃,固然是为了立威,可更多的,却是因着前两日的传言之事,皇后没有理由真的责罚贤妃,是以此时寻到了时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臣妾遵旨,”惠贵妃可有可无的应了声,对于皇后的心思,她自是清楚,选择成全,于她而言,亦是无碍。
毕竟,她如今的闲暇时间极多。
贤妃看了眼惠贵妃,冷声道,“臣妾遵旨。”
既然惠贵妃愿意,那她自是没有其他理由拒绝,况且处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她并不愿就此多惹了麻烦。
皇后见二人皆是顺着自己的意思,不快的心情稍稍好了半分,继续出声道,“后日便是皇上的寿宴,届时可献艺献礼,尔等亦需好生准备。”
话虽这般说,但其实众人皆是早有准备。
后宫妃嫔不论品级高低,皆需与皇上呈上贺礼,只不过皇上是否会回赏,以及会如何处置所送贺礼,不过是一切皆凭皇上的意思罢了。
至于献艺,却并非是人人皆需有所准备,早在一个月前,皇后便命人将有此想法的妃嫔登记造册,再由皇后亲自逐一考量筛选,最终所留的不会超过五人,而为了借此争宠的妃嫔却不在少数,如此亦算是竞争激烈。
只不过这与沈嫮玥并无干系,打从一开始,她便从未想过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争宠,除了认为这样的方式并不长久之外,亦是因为她的才艺到底不够出众。
容貌勉强可算得上孟连彦口中的美人,而至于通身才艺,却是如何都比不上惠贵妃亦或是秋文懿的。
沈嫮玥贵在有自知之明。
“是,”不论心底如何作想,众人皆是开口应道。
“且如今已是年关将至,年节份例这几日便会寻了时机予以发放,尔等届时若是有何意见,只管与本宫提便是,”皇后再次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
这话自是针对新入宫的妃嫔。
不论她们是否真的会有意见,却如何都不敢与皇后开口相提,否则便是难以认清局势,与皇后为难了。
片刻后,皇后的目的终是达成,是以随意的寻了个借口便打发了众人,对此沈嫮玥自是求之不得。
“舒嫔若是无事,不如与本宫一道吧,”贤妃端坐在车撵之上,见着人出了坤宁宫,微微笑道。
沈嫮玥心中一惊,千种想法从心里掠过,正待回答便听得另一侧亦传来声音。
“贤妃可是存心与本宫作对不成?”惠贵妃亦是断在在车撵之上,冷冷的看着贤妃道,“本宫不过想着与舒嫔闲聊一番,尔便如此所为,可是不曾将本宫放在眼里半分?”
贤妃怒极反笑,“倒是臣妾愚钝了,实在不知惠贵妃原来与舒嫔如此熟识了。”
这话自是在讽刺。
她出言相邀沈嫮玥,不过头一回,存的心思亦不过是打探消息而已,对于惠贵妃所抱有的心思,她却是实在未曾听说。
惠贵妃仿若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淡淡道,“本宫与舒嫔如何,却是不劳烦贤妃多操心了。”
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如此,正是因着惠贵妃的品级较之贤妃更高,是以此时贤妃却是没有法子顺着这话予以回答,否则便是不敬惠贵妃,为惠贵妃落了把柄,如此自不是贤妃所希冀的。
“惠贵妃说笑了,”贤妃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若是惠贵妃与舒嫔有话要说,那臣妾自是不会多加阻拦,惠贵妃大可放心便是。”
这话落在旁人的耳中,自是认为大有深意。
若是当真有话,为何不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清楚与畅快,又何必如此苦苦的寻时机背着旁人而说,除了所谈之言乃是见不得人之外不作他想。
沈嫮玥听及此,暗自叹了口气,其二人之争的主角却不想竟是她,落在了漩涡之中的感觉令人并不快,只是不论心里如何作想,面上却是不曾表现半分。
“如此倒是多谢贤妃的成全了,”明知顺着贤妃之言所为会招来麻烦,可惠贵妃依旧是如此道。
在她看来,其并不足为惧,倘若因着那么一句话便改变自己的心意,才是真真的使自己落了颜面,并不值当。
“惠贵妃不必客气,”贤妃嘴边扬起一抹弧度,声音一如往常,“若是无事,臣妾先行告退了。”
不论惠贵妃是故意与她为难,亦或是当真与沈嫮玥有所密谋,此时她皆是无法阻拦了。
待贤妃的车撵走远了些,惠贵妃余光瞥见周围的一众妃嫔,朱唇轻启,“不知舒嫔这些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赐封号为舒,想必亦是期盼着她能够日日舒心畅怀,无甚忧愁吧。
沈嫮玥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顺着表面意思回应道,“有劳惠贵妃娘娘惦记,嫔妾一切都好。”
从贤妃手里与她留下来,莫非只是为了在坤宁宫宫门口寒暄?
惠贵妃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腹,懒懒一笑,“本是想着与舒嫔好生闲聊一番,却不想此时身子忽然有些乏了,便不多留了。”
沈嫮玥颦眉微蹙,福了福身子,“嫔妾恭送惠贵妃娘娘。”
不过三两句便打发了她,如此可是在她为善?
“嫔妾倒是不知舒嫔如今的能耐如此之大了,”安慕卿见着惠贵妃的车撵已是走远,这才走近了两步,微微开口道。
沈嫮玥侧过冷眸,瞥了她们一眼,冷笑道,“本嫔亦是不知秋良媛竟是又与安嫔在一处了。”
沈嫮玥并未忘记,先前秋文懿可是为安慕卿等人所不容,独自落得凄惨境地,兜兜转转她们三人此时依旧是在一处。
如此倒也好。
“这个却是不劳烦舒嫔操心了,”安慕卿并不甘示弱,接话道。
她们与秋文懿如何,自有她们自己的考量,与旁人却是无甚干系的。
“本嫔如何亦是同样不劳烦安嫔操心,”沈嫮玥将目光从她们几人之间扫过,不带一丝温度,“倘若安嫔的规矩没有学好,那不如趁着这几日的功夫好生学学才是。”
明日与后日,因着皇后无暇顾及,是以不必请安。
安慕卿的脸色白了白,转瞬便恢复了正常,想到什么却倏地笑了,“嫔妾无状了,还望舒嫔万莫介怀才是。”
在她看来,沈嫮玥倒霉的日子在后头,她实在是不必在此时与其为难而连累了自身。
“本嫔自是不会介怀,”沈嫮玥抬手拢了拢一头青丝,淡淡道,“只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还多嘴提醒安嫔一句,切莫多信她人才是。”
在这宫中,较之白清浅更为歹毒之人,大有人在,且是近在眼前。
说罢亦不管对面的几人如何反应,继续道,“本嫔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与几位妹妹多聊了。”
安慕卿等人自是清楚其方才那话不过是在怂恿,可却没有法子多加为难,闻言亦只得道,“舒嫔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