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三日后便是惠贵妃的生辰了,本宫已请示了皇上,道是需问问惠贵妃的意思如何,”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之后,侧过头来看着身旁之人道,“只是不知惠贵妃的意思到底如何,与本宫说个清楚,本宫亦好准备一番。”
沈嫮玥听了暗自好笑,之前惠贵妃借口身子不适多日不曾来请安,已然是不把皇后放在眼底,是以此时皇后这般做法,自是在与惠贵妃为难。
倘若惠贵妃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只怕皇后即便不愿亦会真的将其妥当准备好,只是就此之后便落下了个不堪的名声,可若是愿意委屈自己只道是从简,那么之后的皇后与贤妃生辰,自是亦不能大办,如此亦是再次得罪了她们二人。
当真是如何都不对。
据沈嫮玥所知,去年的惠贵妃生辰之时可是得了皇上恩典,办得热闹非常,与宫人同庆,可是今年又当如何,一如往常亦或是今非昔比?
“皇后娘娘统率六宫,臣妾的生辰礼如何办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惠贵妃自是知晓皇后如此做法是存了何种心思,只是她却并不太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看清了,不论旁人是否受宠,亦或是失宠,那与她皆没有多大的干系,无论如何,她的地位并不会动摇。
即便如今已然成了沈嫮玥独宠,可是皇上待她们这些旧人依旧是一如从前,该有的份例从未有过短缺,该与的恩典亦从来不曾少过,只是唯独没了恩宠。
皇后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本宫不过是怕委屈了你,到时候责怪本宫不公罢了,如此倒是不美了。”
皇后早已料到她会这般推委,以惠贵妃的性子,自是不可能在人前落了口舌,损害自身的名声,是以她方才的话虽那般说,可是却并未打算得到明确的答案。
贤妃闻言亦是勾了勾嘴角,此事与她无甚干系,自是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倘若皇后当真是怕与惠贵妃不公,那么这所谓的生辰礼半个月前便该着手准备了,又如何会拖到此时再与之商量呢。
只怕这商量,不过是一人独断罢了。
“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定不会让臣妾失望,皇后娘娘以为呢?”惠贵妃故意不理会她话里暗示的意思,转而答道。
若是皇后当真要那虚无名声,自是会好生准备,不会让她届时下不来台面,否则亦是在与皇后自己为难。
“惠贵妃自是如此说了,那便由本宫做主了,”皇后仿若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笑道,“只是还希望到时候惠贵妃切莫责怪本宫的不是便好。”
“但凭皇后娘娘做主,”惠贵妃打定主意,微微垂首道。
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笑言道,“还请众位妹妹做个见证,今日本宫与惠贵妃之间的约定如何。”
“皇后娘娘放心便是,臣妾等人定会将此话放在心上,不敢忘怀,”贤妃率先开口回答道。
她直觉皇后定是设了计等着惠贵妃,是以自是乐得助上一助。
“臣妾|嫔妾|婢妾遵旨,”沈嫮玥等人热闹看够了,自是要与之回应。
惠贵妃暗自冷笑,并未接话,即使她明知皇后如此这般定是大有深意,可是她却不愿多提。
左右不过一个生辰礼罢了。
皇后点了点头,又与几个看得顺眼的妃嫔闲聊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将众人悉数打发了。
……
关雎宫
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沈嫮玥便明白了皇后今早为何那般的“为难”惠贵妃,原来是在背后暗自憋了个大招。
在众妃嫔请安离开之后,皇后便自请禀明皇上,下个月的生辰礼不必铺张,只一切从简,且自今日起坤宁宫的份例悉数减半,只为给妙州的灾民一丝助力,但愿他们能够挺过荒年,从此国家长治久安。
皇上知晓之后,大赞皇后此举,做主不仅是坤宁宫,便是乾清宫以及东西六宫亦是同样将份例减半,且每餐所用膳食不得皆不得浪费,厉行节约才是正理。
宫人皆传皇上与皇后娘娘菩萨心肠,关心民间疾苦,可谓是明君所为,皇后娘娘则可当一国之母之称,一时之间,宫中皆是对皇后娘娘的赞叹。
沈嫮玥听了之后,不由得有些好笑,皇后如此做法使得惠贵妃自是不得再多提任何的生辰之事,当然亦包括十一月生辰的贤妃,如此二人倒是为皇后做了筏子,只怕此时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妙州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本就多旱灾,只是往年没有这般的严重罢了,而今年则是从五六月开始便未曾降过雨水,到了此时,自是愈发的严重了。
前些日子孟连彦每日忙于前朝之事,十有八九便是为了此事劳累,若是不曾有雨水,便会影响土壤形成,明年开春亦是不得栽种,伴随着旱灾的便是灾荒,甚至是蝗灾,如此一来,灾民自是需要国家做主开仓救济,以免出现生灵涂炭的局面。
“若是妙州能够降雨便好了,”和菱听了繁罗的话之后,并未跟着赞叹皇上与皇后所为,而是由衷的感慨道。
她自小父母双亡,便是因着大旱的缘故,当人处于生死境地之时,只怕是草根树皮,亦要搜食殆尽,而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藉,当真是惨不忍睹,可是但凡经历过此事之人,却不会多加谴责那些人。
在生死面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来罢了,旁的却是再不重要。
“若是能够在年底之前能够有场大雨,那么不论如何,明年开春栽种想必便不成问题,”只是栽种之后,亦需雨水灌溉,可那到底是之后的事了。
沈嫮玥自是不可能亲身经历过灾荒,至多不过是在后代看过有关的新闻罢了,许多话不过是纸上谈兵,并不能当得专业之语,而至于到底该如何缓解,更是没有任何的法子。
“只盼着老天爷能够可怜可怜那些人……”繁罗亦跟着感慨道,除了寄希望于老天,她不知还能如何。
沈嫮玥叹了口气,倘若拥有后世的那些科学技术,那么此时便不会为这般的问题多伤脑费神了,可是这终归是妄想。
……
紫宸殿
“妙州的旱灾已是愈发的严重了,据朕所知,许多人都已经食不果腹,重新过上了茹毛饮血的日子,如此亦还是你们口中的无甚大碍吗?”孟连彦将手中的奏章扔到了对面之人的面前,冷声道。
大旱已是愈发的严重,可有些人却依旧只顾自身,而选择欺上瞒下,全然不顾那十几万灾民的性命如何。
“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众人皆是俯身跪了下来,龙颜大怒的结果并非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孟连彦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杜大人,你以为朕该如何呢?”
杜大人亦即杜洵美之父,冷汗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可是他却不敢抬手去擦拭一二,闻言磕了一个头,试探着建议道,“回皇上,微臣以为不如尝试一番祭祀求雨?”
“沈大人以为呢?”孟连彦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转而问道。
沈望亦磕了一个头,答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灾民日益加多,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理应是稳定民心,命各州府开仓济粮,如何都得保住百姓性命才是。”
“可若是如此做亦等不来降雨呢?”开仓济粮势在必行,可是国库即便再丰盈亦不能支撑太久,若是到了年底依旧没有降雨,那么只怕整个国库都会被掏空亦无事于补。
“回皇上,不若既是开仓济粮安定民心,同时又祭祀求雨以求上天垂帘,若是二者能够同时实现,那必定能够解了今日之困境,”安侯爷见上首之人尚在沉思,不由得开口劝道。
他这般说不过是将二人的建议折合在一处罢了,可是令人听了之后,却是认为更加显得周全与可行。
“可还有人有旁的法子?”孟连彦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开口问道。
“回皇上,微臣以为可以由朝廷出面,鼓励豪绅贵族多多捐钱捐物,而普通百姓亦可多多出力,如此亦可适当的减轻国库压力,”叶大人犹豫了片刻,终是站出来说道。
这样的法子,能够想到的人自然不止他一人,可是此时说出来的却只有他罢了。
鼓励豪绅贵族多散家财,不论皇上最终是否答应,可是终归是会惹来这些人的不喜,毕竟于很多人而言,活在世上亦不过是为了那身外之物而已。
“若是皇上愿意,微臣愿以身作则,以尽绵薄之力,”想到这里,叶大人再次出声道。
既然说了,那他自然是需要将效果发挥到最大。
“微臣亦愿为妙州灾民尽绵薄之力,”沈望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身侧之人一眼,亦决定站出来如是说道。
如果注定要如此做,那么自己主动与届时被动,便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不论他们是否真心自愿如此,此时情形却由不得他们。
“既然爱卿皆是如此建议,那不若便试上一试吧,”孟连彦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给叶大人和沈大人去办了。”
他本就想如此做,只是话却不能由他来提,是以此时自是乐得顺其意而为。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