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这般的过,是好是坏众人心里自是说法不一,可是对于沈嫮玥而言,依旧是一如往常。
孟连彦晚间依旧是只宿在了紫宸殿亦或是关雎宫,旁的闲暇时间却是偶尔去咸福宫惠贵妃处坐坐,听惠贵妃弹上一曲,亦或是重华宫叶嫔处与其下上一盘棋。
在沈嫮玥看来,孟连彦的日子才当真是叫做过日子,旁人如她,至多不过是讨生活罢了。
“主子,皇上又着人送了诸多赏赐入咸福宫了,”繁罗走了进来,看了眼上首之人,低声说道。
自惠贵妃被诊治出怀有身孕之后,皇上便三五不时的与其流水般的赏赐,更是赐下诸多的恩典,一时之间,自是风头更盛,当然,亦是会就此引来旁人的忌惮,如皇后与贤妃等人,只不过想必惠贵妃定然未曾放在心上。
有皇上护着,旁人如何都不敢蹦得太高,否则只怕小命堪忧才是。
“又?”沈嫮玥闻言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惠贵妃怀有龙胎,皇上与其赏赐,这不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么?”
一个“又”字,只怕听在旁人耳中,多是不忿与嫉妒吧。
比起这些华而不实的赏赐,沈嫮玥庆幸他与她的是实实在在的恩宠,即便富贵多惹人艳羡,可是对她而言,却始终都比不上他陪在她的身边。
想必惠贵妃亦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吧。
“的确正常,”繁罗应和了一声,想到什么又再次开口道,“早间太医为惠贵妃娘娘请平安脉,只道是小皇子十分健康呢。”
传言皇上对惠贵妃这胎看重非常,命妇科圣手苏太医专为其保胎,三日一请平安脉,且三五不时的检查咸福宫中是否有禁忌之物,严防因着粗心遗漏而酿成大错。
“小皇子?”沈嫮玥皱了皱眉,冷声道,“谁说是小皇子的?”
如今三个月尚且不到,胎像且未曾稳妥,太医即便医术再为高明,理应亦不会知晓其到底是男是女,又如何会成了众人口中的皇子呢。
而且一直以来,在沈嫮玥看来,惠贵妃这胎来得极为的不寻常,不论是从孟连彦亦或是太后的态度上来看,她都认为这胎定然是与众人所看到的听到的不一样。
按理说,惠贵妃并非是第一次怀有龙胎,尚在王府之时便有过两次小产的经历,如此一来,对于此胎自是更加的小心谨慎与担忧害怕,虽外间传言惠贵妃如何的在意此胎,甚至为此特地求皇后降罪,只因其闭门不出不再往坤宁宫请安。
但恰恰是因着这个缘由,反倒让沈嫮玥认为在惠贵妃心底,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外人想象之中那般的重要,否则免请安这件事大可由孟连彦开口予以恩典,又如何会如此行为达到目的,“顺带”着让皇后再次落了脸面呢。
若说是惠贵妃思虑不周,亦或是单纯的想要与皇后为难,如此辩解,那沈嫮玥自是没有办法解释,但是对于她而言,不信便是不信,倘若换做她是惠贵妃,她定然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众矢之的,惹来所有人的忌惮。
为母之心,不过是求孩子能够平安康健,旁的与之相比,理应是不再重要才是。
当然,这亦或是只是她一人的想法罢了。
“外人皆传惠贵妃此胎是怀了小皇子,至于为何……奴婢却是不得而知,”繁罗只以为她是担忧惠贵妃此胎当真怀了龙胎,是以连忙回答道。
如今外间的传言关乎于主子的少之又少,而大多的都是与惠贵妃以及其腹中的龙胎有关,不论旁的,繁罗只认为惠贵妃怀有龙胎之事,于主子唯一有所益处的便是为其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再是成为了众人的眼中刺。
毕竟比之依旧独受恩宠的舒嫔而言,显然怀有身孕且位分极高的惠贵妃更为令人忌惮,后者更是迫在眉睫,所与的时日并不多。
倘若十月之后当真诞下皇子,只怕连带着皇后等人皆是会性命堪忧。
“罢了,不论旁人如何传,关雎宫内却不许人多议论惠贵妃与皇嗣,违者逼的那个严惩不贷,”沈嫮玥压下了心底的诸多想法,只是淡淡道。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繁罗福了福身子,应声道。
沈嫮玥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身侧之人,“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可是准备妥当了?”
一眨眼,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
惠贵妃的生辰尚且还在眼前,转眼便已是到了皇后的生辰了,之间发生的诸多事情,沈嫮玥大多却已不记得了。
和菱点了点头,先前她得了吩咐先后为皇后、惠贵妃与贤妃三人准备贺礼,不再在跟前当差,只许她诸多闲暇时间,让她充足准备便是,而七八日前便已然预备妥当,主子却偏偏逼迫她多多休息几日不迟,是以拖到了昨日才重新出现在人前。
“可要拿过来与主子瞧上一眼?”和菱看了眼她的神色,问道。
即便这些日子并未出现在人前,但是对于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她所知晓得并不比繁罗更少,是以此时倒也能大致猜出主子的心情如何。
沈嫮玥微微的摇了摇头,勾了勾嘴角,“不必了,你办事本嫔自是放心的。”
和菱为人谨小慎微,细心敏感,与她的吩咐惯是会完成妥帖,至今从未出过任何的差错。
对她,沈嫮玥自是放心的。
“无事先退下吧,本嫔想小憩一番,”抛却了心中的诸多烦闷,伴随的却是睡意连连,如今这般的闲适生活,似乎亦不差。
和菱福了福身子,“是。”
……
坤宁宫
“明日便是本宫的生辰了,对于后宫之中众妃嫔所送的贺礼,若是太过于贵重,直接不必多收,只道是心意到了便足矣,”皇后走到上首之位坐下,想了想道。
既然当初决定不办生辰礼,那么倘若明日为人知晓,收了太过于贵重的贺礼,自是与自己打脸,到底是不妥的。
想必明日坤宁宫之中定是一如往常吧。
当初便是为了避免出现惠贵妃与贤妃的生辰礼热闹非凡,而她身为皇后,却因着于家没落而多冷清,如此倒是徒惹众人笑话,索性便直接寻了时机倒是自请不必多办筵席,最终落得一个好名声似乎亦不差。
对于各宫之中因着她的缘故而被减了份例,心中多有怨言之事皇后自是清楚非常,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不论怎样,她如今依旧是皇后,是以不过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是,老奴定会吩咐下去的,”林麽麽应了一声,随即又感叹道,“自是委屈娘娘了。”
如此行为,定会使得明日的这个生辰过得极为的不顺心,甚至因着特殊时刻的缘故,反倒是比不上往日。
“惠贵妃这几日可还好?”
其实皇后对于惠贵妃并不愿多问,但是却因着皇后这个身份,让她不得不问,倘若再是有个万一,只怕她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惠贵妃先前拿腹中尚未成型的龙胎与她拿捏姿态,就此免了往后十个月的每日请安,如此行为自是让皇后气愤不已,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先例,却偏偏惠贵妃身子尤其娇弱与金贵。
可不论心中如何生气,皇后亦是对此毫无办法,唯恐因着她的所为而使得其腹中胎儿有任何的不妥,毕竟这所谓的不妥全看惠贵妃的心情罢了。
皇后进退两难,实为狼狈,只是却毫无办法。
“回娘娘,今日早间太医与惠贵妃娘娘请平安脉,倒是小皇子十分的健康呢,”雪茹站在一旁,闻言连忙存了两分小心的答道。
皇后冷笑一声,“小皇子?不过是个尚未成型的孩子罢了,又如何知晓到底是皇子亦或是公主呢?”
这话听在另外二人的耳中,却不敢多加应和。
皇后亦不在意,叹了口气道,“既是健康那再好不过了,想来几个月以后定是会让皇上以及太后娘娘高兴的。”
皇后这话的语气极为平静,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在位者高兴的除了惠贵妃之外,亦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了。
“娘娘还得看开些才是……”林麽麽亦暗自叹了口气,劝慰道。
此时除了劝其多多看开,旁的却是无法再多言。
说得再多亦无法付诸于行动,那总归是无用的。
“本宫自是能够看开,”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再劝,“此时本宫除了自己与自己宽慰,暂时求个心安,几个月过后,性命如何不过是看旁人的心情罢了。”
堂堂的一国之母,却落得如此境地,可当真是可笑。
“娘娘……”
“罢了,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后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言。
“老奴|奴婢告退,”林麽麽等人皆是俯身行礼道。
皇后看着她们的身影离去,这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间的茫茫夜色,今夜无月当空照,亦无星辰予以为伴。
可当真是孤寂至极啊。
一如她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