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因着品级最高的三个人之间的无声争斗,自是牵连了不少人的心,无一不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走向,一时之间,却是闹得沸沸扬扬。
沈嫮玥即便是消息再不灵通,终归是知道了这件事,何况她并非是两眼一抹黑的人。
听繁罗说完之后,沈嫮玥不由得冷笑,本想和睦度日,却不想总有人以为她是个没有牙的老虎。
对于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件事情,她却是丝毫不担心,亦不想去操心。
昨晚是孟连彦与她的宠幸,今早亦是他与她的恩典,所作所为皆在于他,与她却是没关系的。
若是稍微聪明些的人,自然不会将帐算在她的头上。
而闹成如今这般的局面,显然是在落他的脸面,她相信以孟连彦的性子,定然不能够容忍有人如此欺辱。
只是,她却是丝毫没有想到,皇后会那般的愚蠢,且惠贵妃和贤妃又是那么的“落井下石”,与皇后难堪。
凡此种种,她都可以一笑了之,可唯独不能容忍有人在她身边生了背叛之心。
本以为不过是因着初次侍寝的时日稍微晚了一些,有人生了心思亦属人之常情,如今她勉强算得上是有些恩宠,为何有些人却偏偏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呢。
“小夏子,你觉着这次宫中闹得热闹的流言是出自谁的手笔呢?”沈嫮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下首之人问道。
小夏子微微低垂着头,不过几瞬过后便俯身跪了下来,“奴才求主子恕罪。”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失职。
作为首领太监,没有及时察觉猫腻,更没有及时的予以解决,实属不该。
沈嫮玥冷笑了一声,许久之后才道,“若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呢?”
“奴才愿以脑袋担保,三日定给主子一个交代。”
“若是不能的话,我会亲自与皇上言明,送你入慎刑司,”沈嫮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慎刑司,顾名思义,则是酷刑之地,九九八十一种酷刑,总有一种能将你折磨致死。
小夏子心中一惊,连忙道。“奴才遵旨。”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是主子给自己的机会,定要好生把握。
沈嫮玥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对始终站立在一旁的梦罗说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梦罗抿了抿唇,双膝跪了下来,“奴婢求主子明鉴。”
“梦罗,你可是误会了,”沈嫮玥轻笑了声,示意和菱扶起她来,道,“我不过是问你的想法罢了,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由谁指使的。”
梦罗缓了缓心神,想了想道,“奴婢以为背后指使的人定是颇有心计的人,且定在听月斋有内应,是以对听月斋中所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如此才会使流言流传得这般的快,令人措手不及。”
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感人至深,显然是含了几分真意的。
“那你以为应当是谁呢?”
“按理说,应当是宫中有根基的妃嫔,如此才能使事情发生得这般的顺利,且她们对主子或许怀有不好的心思,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主子是新入宫的妃嫔,不过承宠了几回罢了,对于那些有根基的妃嫔,却又不一定愿意做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折羽翼,而与主子一同入宫的妃嫔,倒是也有几分可能。”
短短几句话,可以说是说得滴水不漏,既将矛头指向了宫中老人,又同时为沈嫮玥与同一批入宫的妃嫔之间产生了嫌隙,到最后竟是一个不剩。
沈嫮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缓缓勾了勾嘴角,“梦罗,我可当真没有小瞧你,也不枉我当初在那么多人当中一眼就挑中了你。”
“奴婢多谢主子的提拔,”梦罗不知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照字面的意思来理解。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沈嫮玥点点头,微笑道,“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小夏子身上,便由你也一同负责此事吧,只是小夏子在明,你在暗,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话里的意思,自是包括小夏子。
“同样的,三日后给我一个交代,你……可有异议?”
梦罗打从心底想拒绝这样的差事,可是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办法来决定,这并非是她能控制之事,况且她总觉着主子有些怀疑她?
“奴婢遵旨。”
“退下吧,”沈嫮玥挥了挥手,道。
和菱见着人走出去,这才开口道,“主子,你既然已经怀疑梦罗,为何不……”
沈嫮玥摇了摇头,”她若是个聪明人,我相信她会知道如何做,或许她还能给我意想不到得惊喜呢。“
瞧着梦罗中规中矩的老实模样,若不是手里有了她反叛的确凿证据,否则,她是如何都不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嫮玥知道有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梦罗自己控制,可是当初既然选择了背后另有其主,那相应的就应当要承担风险,甚至于必要时舍弃了性命也是可能的。
”主子可是以为听月斋中,如梦罗这般的人不只一人?“
皇上昨日宿在了听月斋,片儿大的地方,若是有有心人,定是能够知晓皇上是否有宠幸主子,是以今早自然也能够在宫中传出流言,只道是恃宠而骄,不尊皇后。
按照宫中规矩,夜间各宫宫门皆是落锁的,除了当差的宫殿,其余地方却是不允许四处走动的。
是以这有心人,只可能出在听月斋内。
而听月斋上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不过十余人,其实倒也能很快的发现谁是可疑人选。
宫女并非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房间,如和菱这般的自是特殊,而梦罗和繁罗虽同为大宫女,却是二人同一间房,倒也不差,而身为二等宫女,许就是三人一间,再往下,便是八人十人一间亦是可能的,总而言之,等级越低,条件自然越差。
既然不是一个人一间房,那么便注定自己晚间的一举一动受人”监视“,而这报告给沈嫮玥的自然是与梦罗同住一间房的繁罗。
繁罗性子活泼,旁人只道她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却不知她是粗中有细,谨小慎微之人,这亦是沈嫮玥这么些天反复观察的结果。
相比于梦罗,她更愿意重用繁罗,是以才反复的敲打惊醒,望她能够以此为戒,不负重用。
“她如果是个聪明人,自然会为了洗脱自身的嫌疑,帮我拔掉几个钉子才是。”
所伺候的人不过十余人,可是其中却有好几人背后另有其主。
当真是令人不爽啊。
和菱点点头,“还是主子考虑的周全。”
前些日子,主子吩咐繁罗多加注意梦罗的行为举止,可转身便让她去注意繁罗的举止言行,只防止是繁罗有心栽赃陷害。
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总归是有所收获的。
“哪里是考虑周全了,明明是漏洞百出,”沈嫮玥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只消是小夏子与梦罗之间暗地里有所往来又当如何?
无力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些糟心事她当真不愿意多想,可是又由不得她不想。
沈嫮玥心中十分的清楚,要想收买人心,从来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只需给他想要的便可,或银钱或权力,可同样的,要是失去人心,同样的也是十分容易,只需破坏他在乎的东西便是。
她深知自己还远远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让众人忠心追随着她,从一而终,可是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愿意有人背着她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来。
否则,定是内忧外患,祸害无穷。
“且看着吧,到底如何,三日后总归是要见分晓。”
和菱点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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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连彦半躺在软榻上,听着身边人说完,这才缓缓开口,“她怎么样?”
魏得忠庆幸自己思虑周全,在进殿内禀报之前,他已经明日将关雎宫的消息打探了个彻底,闻言出声道,“回皇上,沈良媛始终在翻看话本,似乎并不太将这类事情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便是沈良媛此时很好。
“她倒是心大,”孟连彦冷哼一声。
相比于沈嫮玥的省心,皇后却是让他有些无话可说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十分的清楚皇后的性子如何,可是清楚归清楚,当事情发生了,皇后的行为却又是真真令他从心底感到厌恶。
当年,因着大皇子等人联合各自母妃使计,只将皇后夸赞得只应天上有,令父皇深信不已,下旨直接赐婚。
他当时在边关征战,待战争结束返回朝廷之后,却是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愿意惹怒父皇,再加上自己本身便不在意后院之事,便想着娶了便娶了吧,却不成想,这一年一年的,每次都会给他惹出些不快来。
一次两次之后,伴随的是愈发的厌烦。
索性宠着惠贵妃与贤妃,让她们三个人能够相互制衡,相互约束,以此来给他减少些麻烦。
”这件事不必多管了。“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