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助我完成心愿,待你魂归之日,你定能回原本之身,”那女子轻声打断了她。
“为什么?”
那女子弯了弯嘴角,“我刚说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完成我的愿望,亦是在完成你的愿望。”
苏以有些不解,正待开口,却听那女子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借由我的身子入宫,常伴君侧,以求庇护沈家,保护爹娘。”
“可是……”苏以看着她的眼睛,脑中再次浮现当日她临死之时的场景,顿时心痛不已,“可是你尚且不能做到,我又如何……”
“你来了,自有你的因缘机遇,”那女子起身,从袖子中拿出一白玉小瓶,放在她手边,“这瓶中乃是我求那僧人与我的丹药,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苏以看着她似要离去,连忙起身下床来,“我还有话……”
那女子阻止了她继续往前,只道,“使计令你前来,重回六年前,已是极限,我愿为此入阿鼻地狱,只是你定要完我心愿,否则你定无可能再回去。”
“万不可重蹈覆辙,我的爹娘,亦是你的爹娘。”
……
“小姐……小姐……快醒醒……”
苏以揉了揉眼睛,无力的睁开,只觉头痛欲裂,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和菱见她这个样子,连忙转身拿了杯水,仔细喂她,“小姐,可还好?”
“无碍,”苏以强撑着身子起来,任由她为其揉太阳穴,方才自己以为已经醒了,却是睡着?
自己在做梦?
“我方才可有在梦中说些什么?”
和菱摇了摇头,“小姐不过是眉头紧皱,奴婢见了以为小姐定是梦魇了,便将您叫醒了。”
苏以点点头,“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未时了,”和菱转头看了眼沙漏,“方才小姐午歇之时,夫人派人请小姐晚间去正院用膳。”
“嗯,我知道了,”苏以摆了摆手,“你让我再一个人静一会,一刻钟后再进来吧。”
“是。”
苏以打发了人出去,这才重新躺回床榻之上,陡时想起了什么,连忙四处扫了一眼,拿开捻金滑丝软枕,果然瞧见底下的白玉小瓶。
打了开来,不过一通黑圆体药丸,像极了后世的某零食。
犹豫了不过几秒,苏以便放入了口中,便是再差,亦不会差到哪去了。
仔细感受了一番,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不免有些神叨叨,莫非是诓骗她的不成?
正在暗自腹诽之时,便感觉小腹中隐隐有些灼热,缓缓上升,便是四肢,亦逐渐有了感觉,最后是脸部,苏以有些好奇,唯独没了害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以才得以放松手脚,连忙下床拿起方才未喝完的水三口并两口喝完,又自己去案几上倒了杯水,再次入腹。
如此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和菱,着人备水沐浴。”
和菱在外间应了一声,连忙招呼人抬水进来,进了内室,愣了愣,“小姐可是熏香了?”
苏以刚想否认,便闻到了萦绕在周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遂点了点头,“左右无事,便拿来玩玩。”
“这味道可真好闻……”
“把水放这里即可,你们都出去吧,”苏以怕她再问,只得连忙开口道,“这天太过炎热,我都汗湿了。”
“是,”和菱不敢忤逆,咽下了口中未说出的话,应了声便出去了。
怎么觉着小姐方才有些不同?
和菱自知小姐美貌乃是独一份,饶是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次,仍时不时有些惊艳之感,不过此时却也并未多想。
苏以见她出去,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她并未多说什么。
除去身上所着,跨进了浴桶之内,方才身上如同被水淋过了一般,以一句汗湿了打发,想必亦不会有人怀疑。
片刻之后,苏以起身,自己穿好亵|衣,这才开口唤人进来。
便是她来自千年之后的开放现代,亦不能对自己赤|身|裸|体站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释怀,始终都觉得有些尴尬。
和菱伺候她穿好外衣,见她心情似乎不错,这才说道,“小姐天人之姿,想必日后姑爷定会欢喜不已。”
苏以看着铜镜里的这张脸,与她早间细看时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瞧着似乎更柔和一些?
轻笑了声,“和菱可是想着嫁人了?”
和菱知道小姐是在拿自己打趣,亦不羞恼,“和菱只想着这辈子都能伺候小姐。”
苏以想起脑中残留的记忆,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和菱,我十分感激你。”
和菱一愣,回神便想着要跪下来,却被苏以拉了袖子,只听对面之人继续道,“你伺候了我这么久,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日后若是你有所求,只管与我说,若是我能助你一二,绝不推辞。”
想必这身子主人亦是如此想的吧。
和菱不禁落了泪,哽咽道,“奴婢多谢小姐,”顿了顿,又道,“伺候小姐,乃是和菱的福份,和菱很高兴。”
她幼时便父母双亡,辗转卖身到沈府,因得了夫人信任,这才被指派来伺候小姐。
沈家于她,乃是大恩。
不仅给了她一口饭吃,留了她一条命,更是免了她入了那烟花之地,苟延余生,这么多年以来,沈家并未亏待她半分,始终待她不薄。
若是苏以知晓她心中所想,定又要感慨不已了。
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便是如此,出身决定一切,命运早已注定。
“罢了,这话我总归是算数的,日后你想起再提不迟,”苏以起身,看了眼外间天色,“走吧,想必娘亲已在等我了。”
“是。”
……
“玥儿,这几日身子可还好?”方至正院内,便见里间坐着的妇人早已起身,迎了出来,“我儿这几日瞧着却是瘦了些,原谅娘未能护着我儿……”
苏以有些触动,连忙扶了那妇人,柔声道,“娘亲,玥儿哪里就瘦了呢,你瞧瞧,分明是长身子罢了。”
“可不正是,娘亲惯是疼爱小妹,如今小妹不过十三,正是长身子的大好时候,便是瘦了些亦是无碍的,”沈嫮然不过行至院外,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连忙开口劝慰。
苏以不过占了这身子才三日,许多人并未见过,先前因尚在病中,没来得及理清思绪,便打发了人说是不愿见客。
好在沈家上下皆未有多言。
苏以知道,这是得益于她的身份。
沈家乃是京中贵族,沈嫮玥之祖父是前朝宰相,虽已去世,名望尚在,其下三子皆各有造化。
长子为镇国大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二子沈望,即沈嫮玥之父,如今已是从一品吏部尚书,深受皇上信任,至于幼子却是游历四方,辗转经商,善结交四方之士,并未踏入朝野。
沈望娶妻姜氏,所出有二女一子,便是苏以记忆中长姐沈嫮然,兄长沈腾扬,以及最小的她。
除去这嫡出的子女外,沈望还有几房姨娘与侍妾,所出的不过两位庶女,沈府二小姐沈婉仪,几年前却因病离世,四小姐沈婉静,年仅十二岁。
这三日内,苏以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个大概,但仍有许多细节之处难以明了,好在她并不着急。
这身子主人如今不过十三,选秀需等到明年开春,她还有时间弄个清楚。
苏以转头看了眼身边妇人,因沈望子嗣单薄,不过一个嫡子,是以从未苛待那些姨娘侍妾,反倒是照顾有加,如此反倒得了沈望的敬重。
能做到她这般,已是不易。
许是当真是母女连心,苏以倒是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担忧与不安。
夫君沈望政务繁忙,多有应酬,而唯一的儿子又常年随着大伯出征,甚少归家,能陪伴在身旁的不过两个女儿,偏偏前几日小女又平白生了场大病,险些去了性命。
如此一内宅妇人,如何不担忧。
“便是如姐姐所言,玥儿不过是在长身子罢了,”苏以微微靠在她的身上,撒娇道,“娘亲,几日不见玥儿,可有瞧着好看了些?”
姜氏轻笑了声,暂且抛开了心中担忧,只当真细细查看特地凑过来的小脸,如此瞧着不过几眼,“我儿当真是长大了,这京中怕是找不出比我儿更好看的妙人了。”
苏以暗自叹了口气,姜氏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莫非这容貌还真是天下无双?
其实这却是苏以寡闻,姜氏常年游走交际于京中妇人,于各家小姐早已见得七七八八,便是未能真个瞧见,却也打听了个清楚。
比自己女儿更妙的却是至今没瞧见,是以她方才说这话倒是难得的真心话。
“娘亲这样说,然儿可是要生气了,都是娘亲的孩子,怎的娘亲就偏疼小妹?”
沈嫮然见她娘和小妹皆是在若有所思,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她们的思绪,状似不满的开口道。
如此一说,姜氏回神,却是开怀大笑,“你们都是为娘的孩子,为娘的自是疼爱你们,姐妹两个,并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