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家,他却不敢多造次。
再多的话,这几日沈嫮玥早已与姜氏等人说了清楚,是以稍稍与姜氏说了几句,便辞行离开了沈家。
从此后,她的另一片天地便是在那四方之地了。
……
“小主,这便是关雎宫了,只右边前行便能看见小主的听月斋了,”领路的公公打了个千,说道。
沈嫮玥示意了一下,和菱连忙递上一个荷包,“多谢公公了。”
那公公见状笑容更大了些,继续道,“关雎宫如今并无主位,亦只有小主一人,虽是冷清了些,可这关雎宫后便是莲湖,再过几月当真是景色宜人呢。”
沈嫮玥知道他这是在示好,闻言便笑了笑,“既如此,那便多谢公公提点了。”
“不敢不敢,”行了一礼连忙退下了。
沈嫮玥抬腿迈进听月斋,见门口站着十余人,等她进去,皆俯身行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只眼睛看着面前的十余人,亦不说话,片刻过后,才淡淡道,“想必你们定是清楚我是何人,但必然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如何,可有人愿意说上一说吧?”
底下的人皆低头不语,妄议主子是死罪。
沈嫮玥冷笑一声,“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你们的主子,是以皆不敢多言吧?”
还是无人说话,亦无人敢动。
“既然都知道了我是你们的主子,那么从今以后,便提着你们的脑袋来好生伺候我,若是让我发现有人行背主之事,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在立威,是以连忙应是,“奴才|奴婢不敢。”
“不论你们敢是不敢,但只要做了,那么便不只是你们自己的小命,便是你们宫外的家人,我亦不会轻易放过。”
“奴才|奴婢不敢,”底下之人连忙跪了下来,于他们而言,入宫之后,最为重要的便是保命,可是保命的目的便在于自己的家人。
唯一的念想也不过如此。
“你们且看着吧,”沈嫮玥挥了挥手,并未将他们的害怕放在心上,此时或许心中存了疑虑,但过上些时日只怕便忘了亦不可知。
立威只是一时的,日后如何还需从长计议。
“你们可有名字?”
按照她的品级,一等宫女二人,二等与三等宫女并六人,以及有掌事太监一名,随侍太监两名,另外便是洒扫的宫人若干。
沈嫮玥知道如同这些小宫婢,并非是能由她们自己选择叫何种名字,而是在五年小选得以入宫之后,统一由殿中省训练当差,若是表现不错才会被送往尚宫局,再由尚宫局分往各宫各主子处伺候。
有了自己的主子,则一般会被主子重新赐名,此时这个名字才可能是伴随她们一生的名字,至于之前的名字,则会为新进的宫女所取代。
“奴才|奴婢求主子赐名。”
“你们两个便叫梦罗、繁罗,至于你就叫小夏子吧,”沈嫮玥打量了他们几眼,指着其中的三个人说道。
这便是在定了掌事太监与一等宫女了。
“奴才|奴婢谢主子赐名,”三人皆磕了一个头,道。
再看剩下的人,脸上却亦未显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可正因如此,反倒并不能让她放心,会咬人的狗不叫便是这个道理。
沈嫮玥端起茶盏浅抿一口,与剩下的几人一一赐名,又交代了几句,站起身往内室走去,几步过后站定,“对了,去寻个册子将听月斋中的宫女太监们的信息皆登记造册,如以前在哪位主子跟前当差,可有犯过错,家中几口人,居于何处等等。”
小夏子等人皆是一惊,不等他们回话,只听上首之人继续道,“便由小夏子负责此事吧,梦罗与繁罗协助。”
小夏子见状连忙磕了个头,“奴才遵旨。”
他知道这是主子信任,亦是在看他是否得以重用,遂存了十二分心思,竭力想办成此事。
和菱跟着她进了内室,道,“主子今日这般做,只怕并不能绝了后患。”
沈嫮玥侧头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不还有你吗?”
“主子,奴婢与你认真的……”
“我知道了,”沈嫮玥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和菱,你从小伺候我长大,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与你的情份自是不同的。”
和菱行了一礼,“奴婢知道,奴婢定会尽力伺候主子。”
“在宫中自是比不得沈家,你身为我的大宫女,不论做什么,皆要三思才行,更要时刻谨防为人利用,”这些话沈嫮玥知道她心中清楚,却依旧要提点一句。
想到什么,又说道,“不论发生么何事,你定不能瞒我,或许隐瞒在你看来是为我好,可是对我而言,却是不一定的。”
记忆中便是和菱瞒了她兄长战死沙场的消息,是以才能让秋文懿等人活活气死,当然这并不能将罪责归结到她身上。
“你想好再回答我,我要你从心底保证能做到这件事。”
和菱皱了皱眉头,见对面之人一直在等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奴婢保证,请小姐放心。”
沈嫮玥点点头,她知道和菱的性子,若是答应了,定然不会反悔。
是夜,皇上宿在了重华宫的范柔嘉处。
……
一连七八日,皇上先后去了永和宫的安慕卿处,咸福宫的秋文懿处……便是连五品小官之女崔徽音处亦有了恩宠。
没有侍寝的妃嫔是无需与皇后请安的,是以沈嫮玥只每日待在听月斋,并不出宫走动,自是不清楚外间的血雨腥风。
可即便没有出门,她亦能猜到外间定是有人在嘲笑她,皇上的这般做法只能让人以为她还未入宫便失了宠爱。
关雎宫本就偏僻,皇上更是从未踏入。
沈嫮玥倒是没什么,只是底下的奴才们却有些蠢蠢欲动,在小夏子报之后,淡淡道,“你着人暗自看着吧,先由着他们蹦跶。”
这几日看来,小夏子却是个拎得清的。
“奴才遵旨。”
沈嫮玥瞥了一眼身旁的另外两个人,轻声道,“不论我是否得宠,只你们三个既然已经让人知道是我的大宫女与掌事太监,想必另择其主亦是难得信任吧。”
梦罗与繁罗对视一眼,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忠仆不侍二主,奴婢必不会做那不义之事。”
“起来吧,”沈嫮玥挥了挥手,“只盼着你们做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多想想家人。”
“是。”
虽外间议论她失了宠,可好在每日从御膳房领来的膳食并不太差,便也能安然度日。
如此又过了五日,饶是沈嫮玥心态再好,亦不免有些怀疑,莫非皇上当真是忘了她?
好在晚间便有敬事房的公公来传旨,今日终是轮到了她。
11
“便穿那件浅蓝烟笼长纱裙吧,”沈嫮玥沐浴过后,见和菱正在衣橱前挑选,遂出声道。
“是。”
一袭曳地长裙,仅领口与裙摆处绣了几朵浅粉花,虽有几分素净,却反倒衬得肌肤如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盈盈秋水,淡淡春山,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三千秀发不过随意盘了个松松的髻,间歇以粉红珍珠点缀其间,如此装扮当真是令人挪不开眼。
“小主若是装扮已成,便请随奴才出发吧,若是令皇上久等到底是不好,”敬事房的公公见她从内室出来,行了一礼连忙说道。
“有劳公公了,”沈嫮玥点点头。
后宫妃嫔虽各有寝殿,但是第一次侍寝之人却是去往乾清宫的朝露殿,由敬事房统一安排,至于之后却是由皇上心意。
坐上软轿,沈嫮玥暗自稳了稳心神,但愿今晚能顺利。
“婢妾参见皇上,”沈嫮玥由着太监领进殿内,见上首已是坐了人,按下心中的纳闷,只行礼道。
按宫中规矩,五品以上称嫔妾,可居一宫偏殿,三品以上则可称臣妾,居一宫主殿,而如沈嫮玥如今的品级,却只能自称婢妾,所居的亦不过是听月斋罢了。
不仅称呼与所居之处有差异,便是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每日从御膳房所领的膳食有差,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妃嫔才可入皇家宗碟。
换句话说,若是沈嫮玥此时失了性命,日后史官记载亦不会提及她半分,后世之人更是无从寻找她的踪迹。
皇家便是如此。
沈嫮玥半蹲着身子,见上首之人依旧未曾叫起,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不敢乱动。
孟连彦冷眼看着她身子摇摇欲坠,无声的勾了勾嘴角,“起来吧。”
之所以未叫起,却是在打量她。
那日仅凭那一双似水双眸,他便知她定是个美人,而今日看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枉他特地提早了时辰过来。
美目流盼,双颊如新月生晕,朱唇不点而赤,面如凝脂,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可人,美人当如是。
再往下看,细腰不盈一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倾城之貌一颦一笑之间,自是动人心魂。
双眸暗了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