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等我说完,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佳音,你最明白,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够在一起的。”
机场永远都是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在上演关于“分离”的不同的戏码,天有黑的一瞬,但是戏码永不落幕。
贵宾室隔绝开了吵闹的人群,我们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幕,看着外面来往的人们,像是在看一部默剧,不知悲喜,无法身受。
王悦看了朝外看了良久,然后收回视线,终于开始淡淡讲诉。
“从你家里跑出来后,我飞快的跑出小区,沿着街道死命奔跑,发泄,等我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一辆轿车跟了我一路,正当我万分警惕的时候,车停在我身边,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我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业界出了名的“铁血将军”李茂成,李氏集团的掌舵者。我曾经在好几场晚会上远远的望见过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物,抛开“铁血”这一为人诟病的特质,他的商业头脑令人佩服,是我的偶像之一。我纳闷,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他就开口了,他说他今天是以李谨然父亲的身份来找我,我了然,恍然大悟,我竟然忘了,这么高高在上的李氏家主,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李谨然的父亲,虽然我并不觉得我与李谨然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更何况他的父亲。但是我当时还是鬼使神差的上了他的车。”
讲到这里,王悦长叹一口气,“佳音,你说,我怎么就上了那辆车呢!我还是太天真,头脑不清醒……直到在车上坐定,李茂成开口,说他还有一个身份,他今天是以另一个身份来找我的,我才恍然大悟,对了,我怎么就忘了,他还是李蔚然的父亲呢……”
不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令人心折,王悦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难看,我看的心碎,我甚至有种冲动,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这无疑是将伤口重新撕开,让她再疼一次。
王悦缓过神,看到我担忧的面庞,轻轻笑了,“好啦,其实也没有很难过,我已经接受并且很好的执行了,就不存在后悔什么的,只要我调整好心态,就行了……啊,我在说什么,我还没有说到重点对不对?”
“上车之后,李茂成来了那么一句,我瞬间就不想待下去,我心里想,你是李蔚然的父亲又怎么了,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关键是我还处于巨大的伤痛之中,我不觉得此刻我与李蔚然的父亲有什么好说的,你明白我的心思吗?佳音……”
“明白的,我当然明白……”我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
王悦有些错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是而非,我非常努力的去听。但是还是没有听懂,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深呼吸,平静良久,才继续娓娓道来。
“李茂成给我说了很多李蔚然以前的事情,通过他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李蔚然和我们所认识的李蔚然真的很不一样。”
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呢!
李蔚然的母亲,原来就是李茂成的秘书,李蔚然是秘书与李茂成一夜风流的结果,那个时候,李茂成已经有恩爱妻子和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家庭美满,幸福满满。
说起铁血,从李茂成年轻的时候就能窥见一斑,他不愿意破坏家庭,在他眼里,秘书的地位,不值一提,虽然那个秘书年轻貌美,是人间尤物,虽然那个秘书聪敏能干,打理他的工作与生活都仅仅有条,虽然那个秘书总是用崇拜的眼光看他,虽然一夜情之后,那个秘书并没有明确的要求过什么,但是李茂成心里有一杆秤,他太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他是不可能任由一个秘书来破坏自己美好的家庭,于是他用钱打发了秘书,及时止损。
秘书可能是真的爱他。什么也没有说,将支票退回,就默默离开了公司,也离开了他的生活。
本来挺好的,一切都已经回了正轨。李茂成那时心里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更多的是侥幸,在妻子知道之前,就已经成功打发秘书,他很庆幸,秘书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直到几个月之后,他偶然的遇见已经大了肚子的秘书。那一次也真的巧合的吓人,他带客户去临市的著名的山庄里玩,没有住五星级酒店,反而是定了一家新开的民宿,而大着肚子的秘书,就在民宿里当前台,负责收银。
相遇的那一幕,令李茂成惊讶无比。他本来正在与客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就在前台登记,直到他发现自己被一股热烈的视线盯着的时候,他停下签名的手,一个抬头,认出来眼前的这个微微发胖的女孩儿,就是自己曾经柔美娇俏的秘书,他在心里感叹,不过几个月,她怎么就变成这样,海藻似的长发被剪短,曾经自信傲然的一股子劲儿也全没了,完全沦落成了眼里浑浊的普通女人,他自上而下的打量他,以一种万分惋惜的眼神,直到看到她已然隆起的小腹,他脸上的血色霎时间消失殆尽。
不用问,他就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于直觉,出于对女孩儿的了解。
李茂成慌张逃走,再不敢看眼,他拿过前台上的房卡,带着后面依然在说笑的客人,匆忙去了房间。
等把所有人安顿完毕,他躺在自己的总统套房里的大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女孩的脸就浮现在自己面前,可怜的、无辜的、充满爱意与思恋,对充满爱意,李茂成也曾留连花场,也曾与各式各样的女人卿卿我我,但都能做到片叶不沾身,那是因为大家都各取所需,没人付出真感情,就连现在的妻子,你说爱吗?也爱,不然也不会结婚,还生了孩子,但是,长此以往,全身心的投入到生意中去时,妻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知冷知热,只会抱怨自己没时间陪她,没时间陪儿子,隔三差五闹一场,闹得他疲惫不堪,不然,他亦不会一时没忍住,与秘书……虽然,酒精的原因占了多数,但是,仔细想想,那个温柔解意的女人,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吗?
那个女人,叫舒柔,名字非常好听,正所谓人如其名,她真的是一个令人从骨子里都觉得舒服的人,不强势,再尖锐的人,到了她身前也施展不开,因为她总能轻松化解,用自己独有的柔和,她大学一毕业就在业务部门实习,后来被主管看中,送到高层来给李茂成做秘书,一做就做了三年的秘书。
谁都知道李茂成在工作的时候极其严苛,脾气暴躁,特别是在舒柔刚刚被调上来做秘书助理的时候,正赶上李氏集团上市,全公司的人都兵荒马乱,李茂成更是天天出差,一回到公司就大发脾气,斥责手底下的人做出的东西是一坨屎,所有人都绕着道走,生怕再次触了老板的逆鳞,可是舒柔偏不,她如春风化雨,总能在不经意间安抚到李茂成,也是在那段时间,李茂成开始注意到这个长得甜美,身材娇小,却自带“通关”技巧的小女生,之后公司顺利上市,李茂成心情大好,直接将秘书室里一干冗杂人等都撤了个干净,只留下了舒柔,因为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茂成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秘书,因为他所有的东西,包括工作与生活,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是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存在,他的妻子在她面前都逊色不少。
不过李茂成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什么心思,那个时候,舒柔也控制的很好,眼睛克制,举动克制,也从来没有流露过什么情绪,没有让李茂成察觉。
一切都从李谨然的诞生开始。妻子为李茂成生了个儿子,让他开心不已,工作顺利,喜得贵子,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人生喜事了。
可是,一切好像都是泡沫,转瞬间消逝,随着儿子的诞生,两夫妻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情情爱爱、家长里短,这一切都压得李茂成喘不过气,偏偏那个一向柔顺的秘书这时候也开始出幺蛾子,竟然向他递了辞呈,火急火燎的要离开李氏集团。
那当然不行,这么多年,他用的那么顺手的秘书,怎么能说换就换,再说了,一时之间,让他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知冷知热、业务能力又绝佳的人?他甚至一度以为,舒柔就是上天为他量身定做的,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拿人薪水的普通职工罢了,也会离职,也会离开。
李茂成慌了,外忧内患,妻子在家里闹腾,秘书在公司也不安生,他只能快点捡重要的处理,于是,再一次被妻子赶出家门,他回到办公室,想着明天要和秘书好好详聊一番,劝住她,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