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嬷嬷端坐在坑头,脸色严肃,眸光中带着质疑。
初十跪得端端正正,露出狐疑之色,不解的看向蓝嬷嬷。
蓝嬷嬷见她如此神色,便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直接扔了下来。
纸张飘飘忽忽的落到初十的面前,初十起初也没在意,可待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还有话要说?”
初十气得连嘴都有些哆嗦了。
这是一张借条,而上面的数额大的她想再死一次。
一百两!
她竟然欠了别人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她现在每个月的月银才三两,这就意味着她有三年的时间是一文钱都不能花,要用来还账的。
这还不算那不少的利息。
不知道五年还不还得完。
可让她气愤的是,这根本不是她写的借条,可上面的瞩名却是她,且有指印在上面,竟然还有第三人的见证。
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个见证人是她的父亲,就是那个以赌为生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蓝嬷嬷,郑重的说道:“嬷嬷,奴婢知道现在说什么,您也不会相信,请您给奴婢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奴婢一定不会连累到府里的。”
蓝嬷嬷见她这样说才松了口气,这欠条是从外面传进来的,那要账的便不是府上的人,若是初十能处理好这事,不让那人再找来,她便看在那件事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否则……
“好,那人还在偏门等着,你跟着秋茶过去,此事不得声张。”
初十满口应下,跟着秋茶退了出去,向偏门走去。
蓝嬷嬷微蹙眉头,自语道:“好不容易挑上个你,可别再给我惹事。”
初十很快就来到了偏门,那里有四个人把守着,且旁边就是矮房,那里面还住着守卫,这是轮流来的。
想进出是很难的,尤其是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初十再次表示被前世的小说、电视剧骗了,这王府的门哪里好出了,墙这么高,门这么严,难道让她变成蝴蝶飞出去吗?
秋茶拿了玉牌,又跟守门的说了几句话,指了指初十,那人才退开来,秋茶陪她来到门外。
这是一处稍显阴沉的巷子,来往根本就没人,初十一出来往左右瞧了瞧,终于发现了大道。
那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好想走过去看一看。
“就是他。”秋茶的声音将初十打回了现实。
想离开王府,那是做梦,且不说被这些人带回去会不会打死,单说她逃了出去,又去哪里安身。
来这里一个月,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就连茗烟那种家世的都被卖,更何况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了。
听到脚步声,初十收回心神向前望去,一个壮汉正搓着手一脸贱笑的走了过来,目光极贼,上下的扫着初十,仿佛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脸颊的横肉挤在一起,且发出了轻笑。
初十微微往台阶上退了一步,左手一抖将那张欠条伸到男子的面前,也拦住了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我叫初十,这张欠条是你的吗?”
男子闻言当下就换了幅表情,嘴角露出不屑,双手环胸,斜睨着她,道:“小丫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当初说好的一个月还十两银子,这都马上月底了,还没动静,我看你是想赖账吗?”
说到最后,他越发的凶狠了,眼神却不时的在初十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初十回身看了一眼秋茶,秋茶对她笑了笑便向里走去。
见门口没了人,初十才长出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看着男子,猛得向前踏了一步,两人差点撞上。
男子被她这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就你这胆子还敢做这种事,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人,更不可能写下欠条,但这人的确拿来了欠条,且这上面是她的笔迹,她越发的感觉不对劲。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惊到了,男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告诉你要不你就乖乖的还钱,要不就跟爷回家。”
初十这下理解了,“我又没说不还,不过这欠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男子见她如此说话,嘀咕了一句,“倒是个胆子大的。”
“回去问你娘去。”
目的达到,男子伸手要将初十手里的欠条抽走,初十却提前拿开,道:“你那里肯定还有,这份就留给我吧。”
“哼。”男子冷哼一声,道:“再过五日,你若拿不出十两银子,老子要你好看。”
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翼王府,道:“不过你若改变心意跟爷走,那便不用还了。”
回到院子里,初十先去和蓝嬷嬷说了一声,又被叮嘱了一番,她才回到凌华院。
茗烟焦急的迎了过来,初十接过食盆和茗烟往鱼塘那里走,此刻是喂食的时辰。
茗烟问她出了什么事,初十想了想便将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一百两?”
两人正坐在走廊上,茗烟闻言差点惊得没掉下去。
初十连忙拉住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心些,这么大块下去还不给砸死几条鱼。”
“你还在开玩笑,那可不是少数目,再说我们的月银才三两,你去哪给他弄十两银子。”
茗烟是真着急啊,没想到她会摊上这种事情。
她们这种大门出不去,二门进不了的丫头,竟也会发生这事。
相较于她的激动,初十已经安静了下来,摇了摇头。
茗烟拉住她的手,担忧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去见她,但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她做的。”
说到这里,茗烟咬了咬唇确定的说道:“走,我陪你去找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初十一愣,她是真的不想和那个人打交道。
但眼下的确是不可能了。
她洒了几把鱼食,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其实以前的经历她虽然都记得,但想着毕竟不是自己,所以,尽管有时候身体很排斥某个人、某件事,她也只是无视,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但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
要做个了断了。
彼时,陈旧的小院里,一个妇人正在洗衣服,背影萧索半趴在那里,不时的咳嗽两声,看起来很可怜。
可想到她做过的那些事,初十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妇人许是感觉到了,便扭过头来瞧,见是她忙就站了起来,将洗衣板都撞到了一边。
妇人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和蔼的迎了上来,“小十,你来了。”
初十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那张欠条拿出来展开对着她的脸,冷漠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
这时,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两个人,初十目光一闪,这两人正是刚才骂她的人。
那两人说说笑笑的走着,看到她,立刻骂道:“你这死丫头终于想起来看你娘了,她都伤了这么多天了,你的良心哪去了?”
“对啊,你娘也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你竟然不闻不问,当真是养成狼崽子了。”
初十扫了她们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这妇人,也就是她娘,初妈妈。
“你想在这里说还是?”
见她面无表情,初妈妈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对着那两个妇人歉意的笑了笑,回头对着初十,道:“跟我来吧!”
初十依言跟在她身后,她已经确定了,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
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假山后。
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据说里面住的主子死后,王妃便让人不用去管,任荒草莺飞,已有数年没人打理了。
看起来很乱!
初十微不可闻的蹙了下秀眉,不过转瞬便明了,初妈妈并不想让外人知道,选这里就无可厚非了。
初十这边还没开口,就听她说话了。
“死丫头,进了凌华院就高人一等了是不是,见了我竟敢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眼前的初妈妈像是换了个人,变得凶狠无比,开口闭口都是死丫头,且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就照着初十打了过来。
初十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哪想得到她会突然出手,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头一疼,人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浑浑噩噩之时,只听到她说,“看来老娘这次不把你治下,以后还翻天了。”
疼!
头疼!
全身都疼!
初十动了下身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似乎动不了了,废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她竟然被绑着。
这是一个柴房,放着劈好的木材和一些杂草。
而她就躺在一埣乱哄哄的草堆上。
她挣扎了几下,忽然瞥见窗口有影子在动。
她的手被反绑着,双手双腿都被捆在一起,连站都站不起来。
费力的往前挪动了几下,就看到果然是初妈妈,她似乎在和一个人说话,还带着争吵。
期间有些词,像什么‘太便宜’、‘沾光’之类的。
她想听清楚些,便试着再往前挪一下,谁想碰掉了堆好的柴火,就听到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