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国公府大厅,老国公一脸的怒意,指着底下跪着的两个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国公府大公子哪敢认啊,“爹,您可冤枉孩儿了,是夫人她执意如此,说三弟妹分配不均,所以才……”
大公子添任户部文书,只是一个五品小官,没什么大才,留在国公府也就是一个啃老本的主。
所以老国公并没有把世袭国公的位子给他。
“老三家的,你说,是怎么回事?”
三公子的正妻是当朝丞相的远房亲戚,自小在丞相府陪着小姐长大,所以年过十四,便由丞相夫人作主将之许给了国公府。
也是官场最常见的联姻。
其女名为楚嫣,长相太过寻常,以至于从小便跟在丞相府小姐身边学习各种知识,很得丞相夫人赏识,在嫁入国公府后,国公夫人考其德行,带了她几年便将执掌手令交给了她。
这么多年,那也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二房人少言浅,并不住在国公府,早已另立门户。
老国公一生三儿两女,几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两个女儿又同嫁一夫,这些年他也是心力交悴,不知下一代还有什么人可以继承家业。
如今,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这老脸都没处安放。
三夫人楚嫣跪得端正,垂眸道:“大嫂若觉得不合理,可以向母亲提,何必让外人来插手呢?”
“母亲一向心向于你,我就是多说什么,她能信吗?”
大夫人满脸怒容,“府里无缘无固丢了两万两银子,谁知道是真是假,莫不是账上亏空严重,所以有人拿来去补了。”
言语间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那是直指三夫人。
国公夫人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掷,道:“都给老身闭嘴。”
“娘,嫣儿人品如何,这些年我们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外头的店铺田地也是由她打理,她对咱们这个家可是尽心尽力,如今大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孩儿为嫣儿不值啊!”
老大一听弟弟这般说,也急了,“你是说你大嫂在诬陷弟妹吗?”
“是不是诬陷,你们心里清楚,我听嫣儿说,你们打算去开个酒楼,要从账上支一万两银子,嫣儿不给,大嫂还对她对手了。”
眼看着两家人就要打起来了,国公夫人真是气个半死。
她的性子直爽,最见不得后宅那些污秽,所以老国公也只有她一个正妻,三个儿子亦不是花花公子,都只有一个正妻,家族成员很简单。
她特意选了几年,才放手将这国公府交给了三媳妇楚嫣。
一方面是觉得她合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身世可怜,一直以来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出了相府,自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过日子。
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却没想到,他们老了老了竟出了这种事。
“这件事我与你们父亲已经知道了,你们就不要再闹了,人,既已请来了,那老身就去瞧瞧,你们都给我安分点。”
她起身离开,老国公也拂袖而去,对这几个儿子也是频频摇头。
另一边,对于易老的询问,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一本账册,匆匆翻过,速度极快。
不多时,十本就被她翻完了。
随后她的手指定在一个地方,道:“易老,您查看下这笔账是否有误?”
不管是她笃定的态度还是那手指如流水的翻动速度,都惊到了其他人。
包括易老。
他接过初十递过来的账册,细细一瞧,随后将之递给了另一人。
那人拿过来之后便与其他人一起对照,最后终于得到结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采购,灶上用的煤,价格有问题。
以至于总数便多出了百两。
这虽然是个小数字,但正是极少却被她查出来,这才让人觉得惊异。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些人从未见过初十,可既然是易老带来的,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言。
不过一直没把这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放在眼里。
“老身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
国公夫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易老在问初十的意见。
见他手指翻动,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就这样匆匆翻过,就找出了一个问题,心中也是惊讶不已。
在她身后,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跟了过来。
大夫人得到国公夫人的示意,连忙上前去检查,发现果然是她让人做手脚的地方被查了出来。
诧异的抬头看向初十,垂眸退回到国公夫人身边。
得到确认,国公夫人便看向初十。
易老则抚过胡须,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初十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其实很简单,夫人去请我们的时候,并不能确定我们会接这单生意,而我们又是昨天才通知贵府的。”
“不错。”国公府人点了点头,等她说下文。
“既然如此,那账本便不可能是一早做过手脚的,如此短的时间想再重做账本,也不是易。”
“想必夫人也是想考一考我们的,所以拿的是三年前的账本,如此一来,我们要对照当时的价格就麻烦了些,但同样的,她要作假却也不是易事。”
“毕竟这账本的年头在这里放着,若是重抄一份那新旧程度就会有异,很容易看出破绽。”
“所以呢?”随着她的话语,国公夫人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这些账本是大夫人准备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都被这青年看穿了。
“所以……”初十将那份有问题的账册拿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字迹,道:“所以,他们只能在字上面作手脚。”
“您看这里,一担改成了千担。”
国公夫人细细一瞧,点头道:“如果细算这价格的确如此,可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一’改成‘千’字的,这两个字可看不出有改动的迹象。”
众人也伸出了脖子望过来,果然看不出什么改动的地方。
初十未语,而是直接翻过这一页,指着下一张同样的位置,那里有一小块晕染。
细瞧,会发现正是‘千’字中多出的两笔,只是寻常人不会特别注意而已。
众人看过这个才明白,初十竟然是从这点墨迹中发现问题的,当下都有些佩服她。
“国公府做账本的纸自然不会太差,记账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晕染,只是这些有年头的纸因为有些受潮遇水便很容易晕开。所以这次是在下取了巧。”
国公夫人舒眉,道:“也是你年青人眼力好,若换了老身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好了,今夜你们且好好休息,明天再忙活吧!”
说罢便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刚用过早饭,便被请到了账房,大夫人和三夫人作陪,账房的管事授命侍候在旁。
这可不是挑错,而是要真正考验眼力的记忆力的时候。
易老也是早有准备。
很快,十人便被分作三组,初十与易老一组,其他四人一组。
那四人中,一个报数一个翻阅,一个记录另一个作总。
配合得很好。
时间一晃而过,夜晚,零星点点,片片云彩遮住了那轮弯月,初十正坐在院子里想事情,就听到围墙那边有动静。
她诧异的抬头,就看到两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上。
吓得她魂都快没了。
小人儿也看到了她,一溜烟就翻了下来,初十连忙迎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又没告诉大伯偷溜出来的是吧?”
“娘亲娘亲,孩儿想你了嘛!”
来人正是木木和今夕。
她一向不担心木木的安全,他身边有人保护,倒是今夕一个女孩子,还这么胆大,倒是少见。
今夕梳着两只小辫子,头发绒绒的,很是可人。
“娘亲,木木说这里有坏人,所以我们来保护你。”
初十:“……”
她是大人,他们才是孩子好吗?
为什么要保护的变成她了。
安慰了两个小不点几句,初十便起身赶人了,“木木,娘亲告诉过你的,这个点你要做什么?”
木木嘟着嘴,很不情愿的说道:“睡觉。”
“那还不快回去,你这样,大伯会担心的。”
“今夕,我们回家。”虽然不乐意,木木还是听了初十的话,拉着今夕离开。
初十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教育理念是,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就任由孩子自由成长,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看来,她却忘记教他什么是‘害怕’了。
这么晚了,竟然敢只身闯入国公府,哎,这胆子。
正这般想着,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似乎多了什么气息。
她赶紧回身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向她走来。
“不准喊,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黑衣人似乎在寻什么人,四处张望,见到初十,便恶狠狠的威胁他。
说着话,人已到了初十面前。
初十眨了眨眼,她这是什么命,刚送走一双小的,又来了一个大的。
这些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公府好吗?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怕死,难道国公府的守卫都是摆件吗?
“你们府里请来的那些账房,住在何处?”